我开着车,带着一种“轻松搞定麻烦”的胜利感扬长而去。
那张十元纸币和那个叫刘洋的男人,就像被风吹散的柳絮,迅速被我抛诸脑后。
我以为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一个月的时光悄然流逝,公司事务繁忙,我几乎己经忘了这段荒谬的插曲。
印第安老斑鸠的世界里,不该有这种不着调的意外。
首到今天。
我刚从一家高端商场出来,心情还算不错。
刚走到门口,一个衣衫褴褛、满脸风霜的老大爷凑了过来,他手里端了个破搪瓷碗,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伸到了我面前。
“行行好,姑娘……”他浑浊的眼睛里带着恳求。
我皱了皱眉,并非没有同情心,只是不太喜欢这种被当街拦下的方式。
我正准备从手包里拿点零钱打发他走的时候,目光却猛地定在了他那破碗里!
在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和几枚硬币中间,赫然躺着一张十元大钞!
更让我心脏骤停的是,那张纸币的中间,用蓝色圆珠笔清晰地写着一串电话号码!
那字迹,那位置……分明就是一个月前,刘洋塞进我车里的那张!
我的大脑当场死机了三秒钟。
缘分?
这两个字像弹幕一样在我脑海里疯狂刷屏。
我本来是个坚定的“缘分虚无主义者”,信奉事在人为。
可眼前这无法用概率学解释的一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在我的信仰上。
如果不是缘分,这他妈应该叫什么?
阴魂不散吗?
要不要取回这张纸币,成了我人生中最艰难、最荒谬的取舍之一。
取回来?
那岂不是意味着我要履行那个荒唐的赌约,去跟那个油嘴滑舌的流氓代表谈恋爱?
光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不取?
可这冥冥之中的“安排”像一只无形的手,挠得我心尖发痒。
难道……这真的是老天爷在玩我?
那乞丐大爷见我盯着他的碗,半天没动静,眼神从期待慢慢变成了失望,他默默地收回碗,转身,佝偻着背影,准备离开。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忽然想起了医院门口,刘洋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那句无奈的“好啊”。
此刻这大爷的心情,恐怕和当时的他一模一样。
而我呢?
难道真的要像当初一样,任由这看似不可能的“缘分”从指缝间再次溜走。
继续我高傲的、但可能注定孤独的斑鸠人生?
不行!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冲动,混合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对命运的不服输,瞬间压倒了一切理性思考。
“大爷!
你等等!”
我脱口而出,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
老大爷疑惑地转过身。
我飞快地打开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全部掏了出来,一把塞到老大爷碗里,然后指着那张十元纸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大爷,我用这些钱,跟你换这张十块钱,可以吗?”
老大爷看着婉里那厚厚一沓红票子,眼睛瞬间瞪大了,像是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懵了。
他愣了两秒,随即像是怕我反悔一样,连连点头,忙不迭地把碗里那张十元钱抽出来。
嘴里还不住地道谢:“谢谢!
谢谢好心姑娘!
好人有好报!”
我把这张“命运之纸”带回家,像处理一件价值连城的拍卖品一样,小心翼翼地把它放在茶几上。
那串蓝色数字仿佛带着温度,烫得我坐立难安。
信守承诺?
对一个流氓代表?
对一个用那么蹩脚方式搭讪的家伙?
理智告诉我这简首荒谬绝伦。
可……那该死的、低到令人发指的概率事件又实实在在地发生了。
纠结像一团乱麻,把我缠了整整一个晚上。
最终,还是好奇和冲动占了上风。
我翻出手机,深吸一口气,按照纸币上的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以及刘洋那熟悉但带着不耐烦的声音:“喂!
谁啊!”
背景音实在太吵,我不得不提高音量,带着试探:“你在哪里?”
他显然愣了一下,随即,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激动,几乎是在吼。
“姐?!
真的是你啊!
你等等!
我这边太吵了,有人在跳广场舞!
我往前面跑一段,找个安静地方跟你说!”
紧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疯狂的奔跑声,夹杂着他略微急促的喘息。
我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他为了接我电话,狼狈地逃离广场舞大妈的音浪包围圈的画面。
这家伙……好像还真有点……,傻得可爱?
可我这嘴角的笑意还没持续三秒,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清晰、急促、充满市井气息的吆喝:“站住!
你还没付钱呢!”???
我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眉头紧紧皱起。
我确定我没听错!
赶紧对着电话问道:“刘洋!
你在搞什么?
什么没付钱?”
他的声音变得异常急促,还带着点慌乱:“姐!
我……我这边信号不好!
喂?
喂?
听不见了!
我等会儿给你回过去啊!”
说完,根本不容我反应,电话就被匆匆挂断了!
“嘟嘟嘟——”的忙音像是一盆冷水,把我刚才那点因为他的“奔跑”而产生的好感浇灭了一大半。
没付钱?
信号不好?
这种拙劣的借口,配上那声充满故事的吆喝声,简首是在侮辱我的智商!
我居然还为这种可能吃了霸王餐的家伙纠结了半天?
甚至还觉得他有点好玩?
一股被戏弄的怒火混合着自我嘲讽涌上心头。
我柳如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居然会对这种不着调的人抱有一丝可笑的期待。
我气愤地把备用手机扔到沙发上,同时也决定把那张晦气的纸币和那个更晦气的人一起丢进垃圾桶。
时间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我正在用工作强行镇压内心的烦躁时,另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打了进来。
我犹豫了一下,怕是客户,还是接了。
“喂,你好。”
电话那头是一个严肃沉稳的男声。
“喂,你好。
请问你是刘洋的姐姐吗?
我这里是下关路派出所。”
派!
出!
所!
这三个字像三颗子弹,把我刚才勉强建立起来的心理防线瞬间击穿。
我彻底懵了,什么姐姐?
警察怎么打来了?
他犯事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什么姐姐?
警察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我的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不悦。
“我们这边登记,他紧急联系人写的是你的号码,备注是姐姐。”
警察的声音依旧公事公办。
“是这样,你弟弟呢,在酒吧喝酒,消费后试图逃单,被店家当场拦住,双方有点拉扯,就带回所里了。
事情不算大,但需要家属来做个保释,签个字把人领回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