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第六年，我在周垣宇车里发现了一支口红，不是我的。那味道廉价又甜腻，
周垣宇最讨厌这种廉价货。他说过，那是品味低下。晚上他回来，领口蹭着点粉。
我没问口红。问了没意思。他手机响了，备注是“项目-李经理”。他看了眼，
手指在屏幕飞快划拉。那速度，快得像在擦掉什么。“老婆，这周末我得出个差，
项目节点卡住了。”他凑过来想吻我额头。我偏头躲开：“知道了。早点回。
”他大概以为我在闹脾气，皱了皱眉，没多说。转身进书房，门关得有点重。
我盯着那扇紧闭的门，胃里像塞了冰块，又冷又沉。想撕点什么。想砸东西。
想把那支恶心口红怼他脸上！但我只是站着。站了好久。然后，我点开手机通讯录。
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姜楚赫。头像照片里的男孩，笑得像盛夏阳光，眼角弯弯的，
虎牙尖儿闪着光。半年前在朋友的酒吧偶然认识。他总在微信上问：“姐姐最近有空吗？
”我以前一次没回过。今天，我手指动了。我说：“有空。周末有空。”1我过生日，
我妈来了，说一家人吃个饭。公公婆婆也叫上了。饭馆挑的挺贵。周垣宇姗姗来迟。
我妈眼神闪了下。点菜，吃饭。气氛有点怪，像绷紧的弦。周垣宇手机又震。他看了眼，
直接按了静音，反扣桌上。“工作真忙啊？我们欣然生日都不能好好过？”我妈忍不住，
筷子啪嗒搁下了。“妈，真是项目…………”周垣宇赔笑。但那笑，僵在脸上。就在这时候！
手机屏幕幽幽亮了。被反扣着呢，我看不到。但我公公坐他旁边，瞥到了，老头脸唰地沉了。
下一秒，一个尖锐的、带着哭腔的女声穿透了走廊：“周垣宇！你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
”全桌死寂。门被一个服务员推开一点，表情尴尬：“先生，
外面有位女士找您……她说……说您不接电话……”周垣宇的脸，刷一下惨白如纸。
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搁在腿上的手攥成拳头。那个声音还在喊：“周垣宇！
你给我说清楚！凭什么不理我！”婆婆瞪向周垣宇：“周垣宇！外面是谁？！
”我妈脸色铁青，死死盯着他。我坐在那儿。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没人看我。
周垣宇猛地站起来，想往外冲。就在他拉开门缝要出去的那一刻，
那年轻女人趁机伸头往里看了一眼。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我脸上。然后，
她嘴角就扯开了。一个混合着得意、炫耀、还有点儿轻蔑的笑。她对着门缝里的周垣宇，
声音不大不小，足够包厢里每个人都听见：“你老婆？哈，就是个黄脸婆啊！
”周垣宇猛地把她推出去一点，压低声音吼：“闭嘴！滚！”但那句“黄脸婆”，
扎透了包厢里的死寂，也扎透了我的心。所有人都听到了。我妈气得浑身发抖，
站起来想冲过去。我抬手，按住了她的胳膊。我看着门口那对拉扯的狗男女。然后，我笑了。
不是装的。是真的，觉得特别，特别，特别他妈好笑。2我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手机。
屏幕亮起。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划开。对着电话那头，声音清晰，平稳，
甚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甜蜜：“喂？小楚赫？嗯……还在老地方？”停顿一秒，我抬眼，
目光笔直地、狠狠地戳向门口僵立的周垣宇，以及他身后那个得意洋洋的女人。我对着话筒，
声音陡然拔高：“来接我！立刻！马上！”说完，我啪地挂了电话。把手机往桌上一扔。
周垣宇猛地回头看我，眼睛血红：“沈欣然！你叫了谁？！”我没理他。转头对我妈，
声音瞬间冷硬：“妈，我们走。”刚走到包厢门口，那个小三还想拦，
脸上还挂着那种愚蠢的得意：“哼，找什么弟弟来装门面？你……”话没说完，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走廊尽头。黑色卫衣，破洞牛仔裤，头发随意抓了抓，
却耀眼得像聚光灯。姜楚赫大步流星走过来，年轻帅气的脸上带着点不耐烦的冷峻，
眼神却像狼崽子搜寻目标一样锐利。“姐姐！”他几步就跨到我跟前，
目光先扫过我紧抿的唇，然后猛地转向那个还堵在门口的小三，眉头拧得死紧：“滚开！
好狗不挡道！”声音不大，但那股子年轻气盛的压迫感，
直接把那小三吼得往周垣宇身后缩了一下。姜楚赫看都没看脸色铁青的周垣宇。
他一把牵起我的手。手心干燥、温热，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拉着我，
穿过那条弥漫着震惊、错愕的走廊，头也不回。我高跟鞋敲在地上，嗒嗒嗒。
每一步都踩在我破碎的婚姻上。爽。3姜楚赫带我来喧闹的地下live house。
不是我以前喜欢的那种安静地方。但我需要这种炸耳的音乐和混乱的人影。我坐在卡座边，
看着舞池里。姜楚赫被朋友围着，身体跟着节奏晃动，年轻张扬得发光。
他偶尔回头看我一眼，视线穿过晃动的人影，精准地撞过来。嘴角一扬，
露出那颗尖尖的虎牙。带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挑衅，和只给“姐姐”看的熟稔。
朋友笑闹推搡他，有人冲我方向指指点点。姜楚赫踹了那人一脚，笑骂一句：“滚蛋！
少他妈乱看！”下一秒，他拨开人群，挤过来。
带着一身喧嚣热气和年轻男孩特有的清新荷尔蒙味道。他捞起桌上我喝了一半的啤酒杯，
仰头就灌了一大口。喉结滑动。酒顺着他紧实的下颌线滑下来，滴进领口。他侧过脸，
凑近我耳朵。音乐太吵，他几乎是贴着我耳廓，温热的气息喷上来。痒。
声音却带着玩味的笑意，清晰地压过噪音：“姐姐，坐这儿看我？看入迷了？
”我的心跳不争气地快了半拍。脸上有点热。但输人不输阵。我斜他一眼，
含糊地回敬：“看你像个呆头鹅。”他笑得更开心了，肩膀撞了我一下，
凑得更近：“那也比看某些人车里藏着廉价垃圾强。”4和姜楚赫逛街。
纯粹是买点东西换换心情。姜楚赫这种年纪的男孩，对商场其实没耐心，但他跟着，
帮我拎袋子，倒没抱怨。在高端美妆区试香水。镜子反射，
我忽然看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晃过去。是那个小三！挽着一个女人，像是朋友。
她们就在附近专柜看护肤品。心猛地一沉。手指下意识抓紧了香水瓶，差点摔了瓶子，
本能地就想往柱子后面躲。姜楚赫就靠在我旁边的柜台打游戏，但我的动作幅度大了点。
他立刻警觉地抬头：“怎么了？”声音压低。我示意他看镜子反射方向，
声音有点绷不住的低：“……她”姜楚赫眯着眼看过去，瞬间认出来了。他眼神一下子冷了，
游戏也不打了，手机揣回兜里。“操，阴魂不散。”他低声骂了句。一把抓住我手腕，
力气很大，是那种保护的力道。“走。”干脆利落。刚走出几步，那小三大概没选到合适的，
转头跟朋友说话，目光不经意扫过这边。她愣了一下，随即眼睛瞪大了。显然是认出我了。
脸色先是诧异，然后那种讨人厌的、像抢到糖果的得意劲儿又冒了出来。她松开朋友的手臂，
几步就扭过来，高跟鞋踩得咔咔响。脸上堆着极其虚假的笑：“哟！这不是周太太吗？
哦不对，听说垣宇哥要跟你离了？啧，日子过得挺滋润啊，还有小帅哥陪呢？
”她旁边的朋友也凑过来，掩着嘴，眼神黏糊糊地在姜楚赫身上打转。我血液都冲脑门上了！
想撕烂她的嘴！姜楚赫没等我开口，他甚至没看那小三。他直接一步插过来，
完全挡在我身前，像座结实的山。他盯着那小三，突然就笑了，笑得特别冷，
又特别恶劣：“大婶，你谁？”那小三脸瞬间涨成猪肝色！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你瞎说什么！叫谁大婶？！”姜楚赫慢悠悠地，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她，
啧了一声：“谁应就是谁呗。年纪一大把，皮肤糙得跟砂纸似的，胸垫快挤爆了吧？
哪儿来的自信搁这儿评头论足？省点钱整容不好吗？非得出来污染眼球？
”那小三气得浑身哆嗦，指着姜楚赫“你你你……”半天说不出话，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小三的朋友也尴尬地杵在那儿。姜楚赫还不罢休，目光转向那个看戏的朋友，
懒洋洋补充：“还有你旁边这位大婶，帮忙看看她下巴假体是不是歪了？跑那么远找医生，
钱没少花，效果也就那样啊？”说完，他不再看那两个气得发疯、颜面扫地的女人。
反手再次抓住我的手腕，动作自然地护着我转身：“走了姐姐，这儿空气质量真差，
闻着犯恶心。”他没给我任何停留的机会，也没给那两个女人反击的空间。
我被他拉着快步离开。身后是那小三几乎要破音的尖叫：“我要告诉垣宇哥！”，
以及她朋友的低声劝阻。直到走进电梯，门关上，我才彻底回过神。
刚才那股憋在胸腔里的恶心和愤怒，被他这通毒舌骂得烟消云散！我抬头看姜楚赫。
他脸上那点戾气褪了，又变回那种年轻无害的样子，甚至冲我眨眨眼：“刚才没发挥好，
下次再怼死她们。”我伸手，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嗯，下次加油。”我说。5回到家。
信箱里躺着一份律师函。周垣宇寄来的。不是签好的离婚协议，
是以我“行为不检点损害他名誉”为由的警告。我看着那冰冷的措辞，
像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原来他的反击就是这个？用律师吓唬我？
以前那个怕麻烦、怕失控、对婚姻还抱有可悲幻想、被泼了脏水也只敢躲起来哭的沈欣然，
大概会被他这封律师函吓住。现在的我？只觉得他可笑透顶！又怂又蠢！打开电脑。
找出早就准备好的文档。里面是我这一个月，陆陆续续收集的东西。
他和“李经理”的暧昧信息截图。某次车内争吵，
他亲口承认“睡过几次”的行车记录仪音频。甚至还有几个他公司项目的不太干净的边角料。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离婚协议。财产分割？休想让我吃亏！
协议核心就一条：他要为过错承担代价。打印，签字，律师盖章。
用闪送寄到他律师事务所以及他公司前台。附言：周先生，你的警告信我撕碎冲马桶了。
这份才是正经的，请签字。别让我等太久，我怕我忍不住，
把其他精彩内容发到贵司所有项目群里。我靠进椅背，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像把积攒了六年的浊气吐尽了，前所未有的轻松。但我知道，这才刚开始。
周垣宇绝不会这么容易认输。他的反击，肯定在后面。6果然，安静了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