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初刚挂了电话，手机还没来得及塞进外套口袋，就又拿了出来。
他手指在通讯录上划了两下，拨通了一个号码。
“老李，我这边刚拒绝了星曜的邀约，结果他们转头就把柳烟儿推上了《浮世谣》女主的位置。”
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路边一辆商务车的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你那边查到什么了吗？
登记表调出来没有？”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的声音：“查到了。
柳烟儿这三天进了导演组会议室两次，都是单独见面，没走公开流程。
还有，安宇轩昨晚请全体制片人吃了顿饭，敬酒的时候挨个聊了几句，气氛特别热络。”
白月初扯了扯领带，把座椅往后调了调：“一个靠眼泪打动人心，一个靠酒桌拉近关系，配合得还挺默契。”
话音刚落，平板突然震动了一下。
编剧朋友发来一条语音：“第三版剧本改了女二的设定，原本她有一条独立调查真相的主线，现在全删了，改成被动等男主来救她。
我觉得这是为谁量身定做的——那种柔弱型演员最喜欢这种角色。”
白月初听完，冷笑了一声，回了个“收到”。
他知道，这场选角还没正式开始，暗地里的较量己经开始了。
程橙窝在沙发上，脚边堆着几本旧剧照集。
她正一页页地把《穿城》的台词本扫描进电脑，突然手机弹出一条热搜：#柳烟儿探班浮世谣#。
她点进去，是一张片场路透图。
柳烟儿穿着素色长裙，站在布景门前低头微笑，发丝被风吹起一角，配文写着：“有幸初见浮世梦，心跳不止。”
评论区早就炸开了锅。
“这气质绝了！
女一预定！”
“烟儿姐演这种命运坎坷的角色太合适了。”
“听说她为了这个角色推掉了两个综艺，真的好敬业。”
程橙盯着屏幕看了几秒，随手刷到下一条动态——安宇轩转发了《浮世谣》官微的杀青祝福，还留了一句话：“期待合作，好故事值得等待。”
她把手机倒扣在膝盖上，仰头靠进沙发里。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楼下的便利店亮起了灯，有人提着塑料袋走过，影子被拉得很长。
她没有起身开灯，也没再碰手机。
只是默默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输入“浮世谣剧情梗概”几个字。
光标闪了两下，她开始打字。
白月初回到工作室时，桌上己经放着三份资料。
他脱下西装搭在椅背上，拿起最上面那份——《浮世谣》投资方近期资金流向分析。
“星曜给导演工作室注资了两百万，名义是‘项目孵化支持’。”
助理小林站在门口汇报，“但这笔钱没走公司大账，是通过一家文化基金转过去的。”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白月初翻开第二份文件，是制片主任的行程记录，“柳烟儿见导演那天，这位主任也在场。
散会后他们一起上了车，去了私人茶馆。”
小林压低声音问：“要不要放点风声出去？
就说星曜用不正当手段干预选角？”
“不行。”
白月初摇头，“现在动手，只会让程橙被人说是蹭热度。
我们得等，等他们把牌摊得更满一点。”
他翻开第三份文件，是安宇轩最近一个月的公开行程。
从慈善活动到品牌代言，再到剧组探班，每一场都笑容得体，发言完美。
“这个人有意思。”
白月初指着其中一条记录说，“他请客那天，制片主任喝多了，说了句‘女二得能扛戏，不能只靠脸’。
结果第二天，安宇轩就在采访里夸程橙‘演技真实，可惜最近没作品’。”
小林愣了一下：“这是在帮我们说话？”
“不是帮忙，是试探。”
白月初合上文件，“他在确认程橙是不是真有人捧。
嘴上夸你，心里己经在算你能分走多少资源。”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写下三个名字：柳烟儿、安宇轩、程橙。
然后在柳烟儿旁边画了个泪滴，在安宇轩旁边画了个酒杯，最后在程橙的名字下面写了一行小字：手里没牌，但牌理最正。
小林看着白板，忍不住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
“等。”
白月初拿起笔，在日程表上圈出两天后，“导演组要开第二次剧本会，柳烟儿肯定会去。
我要知道她说什么，做了什么表情，甚至——咳了几声。”
第二天下午三点，《浮世谣》导演办公室外。
柳烟儿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杯温水。
她穿了件米白色针织衫，袖口微微卷起，露出纤细的手腕。
导演从会议室出来时，她立刻站起来，声音轻得像风吹过窗帘：“老师，您忙完了吗？
我不耽误您太久，就想问问……女二那段被囚禁的戏，能不能加一场独白？”
导演皱眉：“原始设定里她是昏迷的，醒来就被救了。”
“可是我觉得……”她低头抿了口水，指尖微微发抖，“她在黑暗里待了那么久，一定有很多话想说，只是没人听。
就像……当年我刚入行时，也有人说我演不了苦情戏，说我太娇气。”
她说着，眼眶慢慢红了，但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导演沉默了一会儿：“你很有共情力。
这样吧，我让编剧加一段内心独白，你看怎么样？”
“谢谢老师。”
她轻轻弯了弯嘴角，声音软软的，像是化在空气里，“能遇到懂角色的导演，真是演员的福气。”
这一幕，被藏在走廊拐角的录音设备完整录了下来。
晚上八点，白月初听到了这段录音。
他靠在椅背上，耳机里传来柳烟儿最后一句“真是演员的福气”，嘴角微微一扬，摘下耳机扔到桌上。
“共情力？
她是把共情当成工具用。”
他打开手机，给程橙发了条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别安排别的事。
我带你见个人。”
程橙秒回：“谁？”
“一个刚从《浮世谣》剧本会出来的人。”
他一边敲键盘一边回复，“顺便，把你最近写的女二人物小传发我一份。”
消息发出后，他又补了一句：“别怕他们演戏，咱们玩真的。”
安宇轩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回到房车。
助理递上毛巾，他擦了擦脸，顺手打开微博。
看到柳烟儿的路透图时，他笑了笑，点了点赞。
助理随口问：“您真觉得她适合当女主？”
“适合啊。”
安宇轩靠进沙发，“哭戏一流，人设讨喜，公司又有资源。
我只是好奇——白月初这时候在干什么？”
“听说他最近单干了，带了个冷门演员。”
“程橙？”
安宇轩挑了挑眉，“三年没作品，连品牌都不找她了。
他带她抢《浮世谣》？”
助理点头：“网上己经有风声了。”
安宇轩没说话，拿出手机，给制片主任发了条微信：“上次聊到的新人评估标准，方便再细说两句吗？
我有个朋友想试试女二。”
发完，他把手机反扣在腿上，闭上眼睛。
几秒后，又睁开，低声说了句：“真热闹啊。”
程橙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把白月初发来的录音听了一遍，然后打开自己写的女二人物小传。
文档里密密麻麻标注着角色动机、情绪转折点、台词背后的潜台词。
她翻到最后一页，停在一句话上：“她不是等待被救的弱者，而是第一个看***相的人。”
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伸手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里黑了下来，只有电脑屏幕还亮着。
她重新坐到书桌前，打开摄像头，对着镜头低声念起一段假设性台词：“你们以为我在等谁来开门？
不，我在等你们犯错。”
说完，她回放了一遍。
画面里的她眼神平静，嘴角没有笑，也没有抖。
她点了保存，文件命名为：浮世谣·女二试镜预演_V1。
第二天早上九点，白月初走进咖啡厅，看见程橙己经坐在角落的位置，面前摆着两份打印好的资料。
他坐下，扫了一眼封面：“你连分镜设想都做了？”
“我想好了。”
她抬头看他，“不管他们怎么演，我只想演真实的。”
白月初笑了下，把手机推过去：“刚好，导演组今天下午要临时加一场内部沟通会。
我搞到了旁听名额。”
他顿了顿，问：“你准备好了吗？”
程橙深吸一口气，把资料合上：“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