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一层化不开的墨，浸在美希幼儿园的每一个角落。
苏命和吴双并肩穿行在寂静的走廊，脚下的地板偶尔发出细碎的吱呀声，与远处隐约传来的、似有若无的孩童嬉闹声交织在一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两人的目标很明确——中二班。
推开虚掩的教室门，一股混合着灰尘与陈旧纸张的气息扑面而来。
教室里的陈设和其他班级别无二致，排列整齐的课桌、黑板上残留着半截未擦净的粉笔字，还有后排靠墙的一排储物柜，柜门紧闭，像沉默的棺椁。
苏命的目光扫过一张张课桌，最终定格在角落里那张不起眼的座位上。
那桌子与其他整洁的课桌格格不入，桌腿上沾着不明污渍，桌面也布满划痕。
他弯下腰，手指刚触到课桌边缘，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
“应该是白安安的。”
苏命低声说了一句，捏着鼻子拉开了书桌抽屉。
里面的景象让吴双倒吸一口凉气。
抽屉里塞满了各种废纸、塑料碎片，甚至还有几根折断的铅笔头，乱糟糟地堆在一起，像是被人刻意丢弃的垃圾场。
苏命索性将抽屉里的东西全部倒在地上，哗啦啦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里格外刺耳。
散落的纸片中，不少都写着字迹歪扭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小刀子，首刺眼底：“白安安没人要的小孩白安安偷东西的小孩没人愿意和你这样的小孩一块儿玩早知道这样，你还敢惹于家小哥吗”……恶毒的言语密密麻麻，全是针对“白安安”这个名字，字里行间的恶意几乎要溢出来。
吴双看着那些纸条，忍不住攥紧了双拳，指节泛白，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意：“这些小孩也太坏了，怎么能这么欺负人？”
苏命蹲在地上，指尖捻起一张皱巴巴的纸条，纸面粗糙，墨迹己经有些晕开。
他抬眼看向吴双，眼神平静却带着一丝冷意：“这世间的善恶，从来不是成年人的专属。
往往越是年纪小的孩子，内心的恶越纯粹，也越伤人。”
他们沉浸在纸条背后的隐秘里，全然没注意到，教室门口的阴影处，一道无形的视线正死死黏在他们身上，冰冷、执拗，带着难以言喻的怨怼，像藤蔓一样缠绕过来。
十五分钟的时限一到，六人陆续回到大厅***。
大厅里的光线比其他地方更暗，夕阳的余晖透过积满灰尘的窗户，在地面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
王齐依旧是一副板正的模样，率先开口，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我们在食堂的管理人表上看到了很多姓于的名字，依我分析，这所幼儿园大概率接受过于家的投资。”
萧景言紧随其后，拿出一个密封的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沓崭新的钞票，数额正好是五万：“这是在老师办公室的抽屉里找到的，用信封包着，没有任何标注。”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个老师，似乎有些问题。”
苏命将那些写满恶意的纸条整理好，递到众人面前：“这些都是在中二班一个叫白安安的小女孩书桌里找到的，其他人的书桌都空无一物，只有她的东西还留在这儿。”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香丽萍不耐烦地打断了。
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脸上满是不屑，语气尖锐：“别说这些没用的线索了！
咱们的任务是找‘家’，你们现在说的这些，哪一个跟‘家’沾边？”
“我们这也是在找线索！”
吴双立刻愤愤地怼了回去，“而且白安安很可能是关键人物，我们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太没道理了！”
“关键人物？”
香丽萍嗤笑一声，眼神轻蔑，“老娘可没空听你们讲小学生打打闹闹的破事，有这功夫不如多找些实际的！”
两人剑拔弩张，局面瞬间陷入僵局。
吴双还想再争辩，突然浑身一僵，细密的鸡皮疙瘩顺着胳膊爬了上来。
那种熟悉的、无处不在的注视感又来了，冰冷刺骨，不知道藏在大厅的哪个角落，像一双无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每一个人。
她下意识地看向苏命，发现苏命也正朝她看过来，微微点了点头。
显然，这诡异的注视感，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察觉。
就在气氛越发凝重时，王齐突然沉声喝道：“够了！
别吵了！”
他看向苏命，语气缓和了些，“既然苏命说白安安这孩子可能是关键，那我们就先顺着这条线索查，总比现在毫无头绪强。”
说完，他不动声色地给香丽萍使了个眼色。
香丽萍撇了撇嘴，虽然依旧不情愿，但还是悻悻地闭了嘴，不情不愿地跟在众人身后，朝着下一个目的地走去。
而那道冰冷的注视感，始终没有消失，像一道甩不掉的影子，紧紧跟在他们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