轿子在一阵颠簸后稳稳停下,轿外风雪似乎小了些,沈清欢拢了拢嫁衣袖口的狐裘,指尖触到温热的手炉,才缓缓掀开轿帘一角。
入眼的景象,比她前世记忆里还要破败几分。
朱漆大门早己失去了往日的光泽,斑驳的漆皮大块剥落,露出底下暗沉的木头,风一吹,门板还发出“吱呀”的***,像是随时会散架。
可与这破败王府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停在门口的嫁妆队伍。
足足五十西个紫檀木箱子,一字排开,从王府门口一首延伸到街角。
押送嫁妆的仆役都是沈家精心挑选的,个个身材魁梧,穿着厚实的棉袍,腰间别着短刀,站姿笔挺,一看就不好惹。
这样浩浩荡荡的阵仗,别说在冷清的京郊,就算是在繁华的侯府街,也足以引来满街围观。
“小姐,这……这靖远王府也太破了吧?”
福伯跟在沈清欢身后,看着眼前的景象,眉头拧成了疙瘩,声音里满是担忧。
沈清欢倒没觉得意外,她早知道靖远王府如今的境况。
李翊被圈禁十年,府里没了俸禄,仅靠些旧产度日,能维持着王府的架子就不错了。
她提起嫁衣下摆,踩着轿夫搭好的木凳下了轿。
大红的嫁衣落在白雪地上,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点亮了这片冷清的角落。
路过的百姓本就好奇这队嫁妆为何停在靖远王府门口,见新娘下轿,更是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就是沈家小姐?
长得可真俊啊!”
“这么多嫁妆,都能把靖远王府给买下来了吧?”
“啧啧,好好的江南首富小姐,怎么就往火坑里跳呢?
靖远王府现在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议论声落在耳里,沈清欢却毫不在意,她抬手敲了敲那扇破败的大门,门环撞击门板的声音沉闷又沙哑。
敲了三次,门内才传来一阵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一个穿着打补丁棉袍的老门房探出头来,看见门口的阵仗,眼睛瞬间瞪圆了,嘴里的烟袋锅子“啪嗒”一声掉在雪地里,也忘了捡。
他看看沈清欢的嫁衣,又看看那排得长长的嫁妆箱子,嘴巴张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
“我是沈清欢”沈清欢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气场,“今日是我与靖远王李翊的大喜之日,特来王府拜会大……大喜之日?”
老门房彻底懵了,抓了抓头上的毡帽,一脸茫然“可……可王爷没说今日有喜事啊!
小的……小的得去通报一声!”
说罢,他转身就要往院里跑,可还没跑两步,就听见一阵清脆的孩童声从院里传来:“王伯,出什么事了?
吵吵嚷嚷的!”
沈清欢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棉袍的小男孩从院里跑了出来。
男孩约莫八岁,个子不高,却透着一股机灵劲儿,皮肤是健康的蜜色,眼睛又大又亮。
只是他的棉袍明显不合身,袖口卷了好几层,领口也磨得发毛。
他身后跟着两个侍卫,穿着同样破旧的衣服,腰间的佩剑锈迹斑斑,却还是紧紧跟在男孩身后,眼神警惕地看着门口的陌生人。
这应该就是李翊的儿子,靖远王府的小世子,李清明了。
李清明跑到门口,先是被那排嫁妆箱子吸引了目光,眼睛瞪得溜圆,小跑到最前面的箱子旁,伸手摸了摸紫檀木的箱体,又踮起脚尖数了数:“一、二、三……哇,这么多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