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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雨巷里的墨梅

发表时间: 2025-10-17
初秋的雨总带着黏腻的凉,把旧书市场的青石板路浸成深灰色。

林野撑着把边缘脱线的黑伞,裤脚还是溅上了泥点,他没心思管——手机屏幕亮个不停,编辑张姐的消息像催命符似的往上跳,最新一条是十分钟前发的:“林野,最后通牒,周五之前再交不出新稿的开篇,下季度的合作就彻底黄了。”

三年前,他凭着一篇《十七岁的梧桐雨》拿了新人文学奖,那时张姐拍着他的肩说“前途无量”,出版社追着要签长篇。

可现在,他对着电脑文档里那句“第三章 开端”,己经卡了整整两个月。

灵感像被这连绵的雨泡发了,软塌塌的,提不起来。

出租屋的墙皮掉了块角,露出里面斑驳的水泥,就像他此刻的人生,连点像样的底色都没有。

旧书市场是他逃避现实的老地方,总觉得在那些泛黄纸页里,能捡到点别人遗落的故事,说不定就能撞开自己的思路。

今天的市场比往常冷清,摊主们大多缩在棚子下打盹,只有零星几个行人撑着伞慢慢逛。

林野漫无目的地走,鞋底踩过积水,发出“咕叽”的声响,在安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

走到最角落那家没挂招牌的摊位时,他的目光突然被一本笔记本勾住了。

摊位老板是个穿灰布衫的老头,姓周,林野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知道他手里常有些稀奇的旧物件。

此刻老头正用一块洗得发白的旧布,轻轻擦着那本笔记本,动作慢得像在抚摸什么珍宝。

那是本牛皮纸封面的笔记本,比寻常的十六开小一圈,边角磨得有些毛糙,却透着股被精心保管过的温润。

唯独右上角烫着一朵墨梅,红铜色的花瓣褪得只剩浅淡的印记,花瓣边缘的纹路却还清晰,像刚被人用指尖描过。

“周叔,这本怎么卖?”

林野弯腰拿起笔记本,指尖刚碰到封面,突然传来一阵细碎的刺痛,像被细针扎了下,又像有什么细小的电流顺着指尖往胳膊上窜,他下意识地缩了手。

周老头抬眼看他,昏花的老眼里突然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那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几秒,才缓缓开口:“这不是卖的,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吧。”

他把笔记本往林野面前推了推,指腹在封面的墨梅上轻轻蹭了蹭,“不过有句话要跟你说,这东西认主,拿了,就得把该做的事做完。”

林野愣了愣,只当是老头随口说的玩笑。

旧书市场的摊主总爱编些故事抬高物价,可这次老头连钱都不要,倒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摸出二十块钱递过去,周老头却摆手拒绝了,枯瘦的手指把钱推了回来:“我说了,送你的。

雨大,早点回去吧,别让家里人等。”

林野没再多说,抱着笔记本往回走。

走出没几步,他回头想再说声谢谢,却见周老头正望着他的背影,手里的旧布停在半空,眉头皱得很紧,像在担心什么,又像在期待什么。

雨丝落在老头的灰布衫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点,把他的身影衬得有些单薄。

回到出租屋,林野把湿漉漉的伞靠在门边,随手将笔记本放在书桌中央。

台灯的暖光落在封面上,那朵墨梅竟像是亮了些,浅淡的红铜色里,仿佛渗进了一点鲜活的黑。

他鬼使神差地翻开第一页,纸页是泛黄的宣纸质感,摸起来很厚实,没有任何字迹。

林野盯着空白的纸页,想起张姐的催稿,想起自己卡了两个月的开篇,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烦躁。

他从笔筒里抽出钢笔,犹豫了几秒,在纸页中央写下:“陈砚在古董店发现那面青铜镜时,镜面蒙着厚厚的灰,却能清晰照出他背后站着个穿旗袍的女人。”

这是他卡了很久的开头,每次写了又删,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可这次,笔尖刚离开纸页,他突然感觉钢笔尖传来一阵发烫,像是被火烤了下。

紧接着,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纸面上的墨水开始顺着纸纹蔓延,像有看不见的笔在续写,一行行字迹慢慢显出来:“女人穿的是月白色旗袍,领口绣着缠枝莲,银线在灯下泛着细弱的光。

她的头发挽成低髻,插着支银质梅花簪,簪头的梅花少了半片花瓣。

陈砚回头时,店里空荡荡的,只有货架上的瓷瓶在晃。

可再看镜面,女人还站在那里,嘴唇动了动,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终于有人能看见我了。

’”林野的手猛地一抖,钢笔“啪嗒”一声滚落在地,笔尖的墨水溅在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黑。

他盯着笔记本上自动生成的文字,心脏跳得飞快,像要撞开胸腔。

他明明只构思了“青铜镜”和“旗袍女人”两个模糊的意象,可笔记本上的文字却细致得可怕——女人的旗袍纹样、发簪的细节,甚至说话的语气,都像他亲眼见过一样,连那支梅花簪少了半片花瓣这种细节,都写得清清楚楚。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打着玻璃,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外面轻轻敲门。

林野弯腰捡起钢笔,指尖还残留着刚才的烫意。

他再看那行自动生成的文字,末尾的句号还带着新鲜的墨色,仿佛下一秒还会有新的文字冒出来。

他突然想起周老头说的话:“这东西认主,拿了,就得把该做的事做完。”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捡到了一个不该捡的东西,一个藏着秘密的、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