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白天己经见识过梧桐路13号的破败,但夜晚的洋楼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一种更具侵略性的、毫不掩饰的阴森。
月光被厚重的云层过滤,惨白而微弱地洒下来,给整栋建筑镀上了一层死气沉沉的银灰。
风声穿过破窗和墙缝,发出呜咽般的怪响,周围的杂草在黑暗中摇曳,像是无数潜行的鬼影。
赵轩和林悦打着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地再次靠近洋楼。
林悦紧紧抓着赵轩的胳膊,几乎把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嘴里不停念叨着:“赵侦探,你……你确定要晚上来吗?
白天不行吗?
我我觉得我们可以等天亮……白天人多眼杂,有些东西,晚上才看得清楚。”
赵轩强作镇定,其实心里也在打鼓,但为了维持资深侦探的形象,他不能露怯。
他感觉林悦的指甲都快掐进他肉里了,“林记者,你能不能稍微……松一点?
我血液循环不畅了。”
“哦哦,对不起对不起!”
林悦赶紧松手,但下一秒,洋楼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她又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抱住了赵轩的胳膊。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铁门,大厅里比白天更加黑暗,手电光柱像两把脆弱的小剑,努力劈开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灰尘的味道更加浓重,还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旧书本和什么东西腐烂的混合气味。
“我们……我们分开看看?”
赵轩试探着问,想把这“挂件”甩掉。
“不行!”
林悦斩钉截铁,“团结就是力量!
我们不能分散!
电影里分散走的都没好下场!”
赵轩无语,只好拖着她这个“人形负重”,开始小心翼翼地检查一楼。
客厅、餐厅、厨房……除了更加破败和到处都是蜘蛛网,似乎没什么异常。
就在他们准备上二楼时,一阵若有若无的、女人的啜泣声,突然从楼上的某个角落飘了下来。
林悦浑身一僵,声音带着哭腔:“赵……赵侦探……你……你听到了吗?”
赵轩也听到了,那哭声断断续续,幽怨凄厉,在空旷的洋楼里回荡,格外瘆人。
他咽了口唾沫:“是风!
对,一定是风吹过什么缝隙的声音!
或者……或者是野猫!
对,野猫***了!”
这个解释连他自己都不信。
两人壮着胆子,蹑手蹑脚地踏上楼梯。
木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每一声都敲击在他们的心脏上。
刚走到二楼走廊,那沉重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咚…咚…咚…”,不紧不慢,仿佛就在走廊的尽头,正朝着他们走来。
“又……又来了!”
林悦吓得闭上眼睛,把手电筒胡乱指向脚步声的方向。
光柱晃动间,一个白色的、模糊的身影在二楼梯口的拐角处一闪而过!
“鬼啊——!”
林悦的尖叫几乎能掀翻屋顶,她条件反射地把手里能扔的东西全扔了出去——包括她那本厚厚的、硬壳的《记者手册》,以及一个还没开封的防狼喷雾。
只听黑暗中传来“啪叽”一声重物落地的闷响,紧接着是“哎哟”一声痛呼,以及一阵咳嗽声——防狼喷雾好像被砸漏了。
赵轩一愣,这声音……怎么听着这么实在?
他立刻举着手电冲了过去,林悦也惊魂未定地跟在后面。
手电光下,只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睡衣、戴着青面獠牙橡胶面具的男人,正捂着脸在地上打滚,旁边是被《记者手册》精准爆头、己经晕过去的另一个同伙,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刺鼻的辣椒水味道。
“……”赵轩无语,上前一把扯掉那男人的面具,露出一张因疼痛和辣椒水***而扭曲的、平平无奇的脸。
“说!
谁让你们来的!”
赵轩一脚踩在他胸口,恶狠狠地问道,心里却松了口气,原来是人在搞鬼!
“哎哟喂……轻点轻点……大哥,我们就是混口饭吃……”那男人哭嚎着,“是……是教主让我们来的……说不能让任何人调查这楼……就让我们装神弄鬼……把人都吓走……教主?
圣瞳教的?”
“是是是……我们就是最底层跑腿的……大哥饶命啊!
这辣椒水进眼睛了,疼死我了……”搞了半天,哭声是藏在二楼卧室里的一个小型录音机循环播放的,脚步声是他们穿着沉重的靴子在楼上踩出来的,鬼影就是这白床单和面具。
赵轩简首气笑了:“你们这业务水平也太业余了!
哭声能不能换点有新意的?
脚步声能不能有点节奏感?
还有这面具,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吧?
一点恐怖氛围都没有!”
教训完这两个业余“鬼”,赵轩和林悦押着他们准备离开。
经过客厅时,赵轩的手电光无意中扫过墙壁,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张鬼影照片出现的位置。
虽然知道是人在搞鬼,但当他看到光线下,墙壁上那个原本只是有些污渍的轮廓,似乎比白天更加清晰,而且……那扭曲的形态,仿佛正对着他,嘴角咧开了一个极其诡异的、充满嘲讽意味的弧度时,他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
他猛地将手电光定格在那里,死死盯住。
墙壁还是那面墙壁,污渍还是那片污渍,刚才那一瞥之间的诡异笑容,仿佛只是光影和他紧张神经开的一个玩笑。
“怎么了赵侦探?”
林悦注意到他的异常。
“没……没什么。”
赵轩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心跳却久久不能平复,“快走吧,把这俩货交给警察。”
他不敢再回头看那面墙,但那瞬间的惊悚感,己经像一根冰冷的针,扎进了他的心底。
有些东西,或许并不全是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