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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旧货市场的星光

发表时间: 2025-10-30
周六的清晨,天刚蒙蒙亮,晨雾还没散尽,林夏就背着爷爷那只磨得发亮的旧帆布包出门了。

包底垫着软布,里面整齐码着放大镜、记满型号的笔记本,还有那把刻着“陈”字的螺丝刀——木柄被几代人摸得温润,是爷爷特意让他带上的,说“老物件能镇场”。

最要紧的是王爷爷那台1965年的“三五牌”座钟,摆轮断了齿,网上搜遍了二手平台都没找到适配的,只能去城郊的旧货市场碰运气。

“林夏!

等等我!”

清脆的声音从巷口传来,像晨露落在青石板上。

林夏回头,就看见苏晓骑着辆浅蓝色的自行车冲过来,车筐里塞着两杯还冒热气的豆浆,塑料袋上印着隔壁早餐铺的“李记”字样,旁边还躺着个裹得严实的三明治。

她穿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纤细的手腕,牛仔短裤边沾了点草屑,显然是急着出门没顾上拍——比平时在奶茶店系着小雏菊围裙的样子,多了几分利落的鲜活。

“你怎么来了?”

林夏赶紧停下脚步,手不自觉地攥了攥帆布包的带子,耳尖又开始发烫。

他昨晚只在微信上跟苏晓提了一嘴要去旧货市场,没指望她真会来。

“旧货市场在城郊,你坐公交得转三趟,我骑车带你快半小时就能到。”

苏晓捏着车把转了个圈,车铃“叮铃”响了一声,“而且我爸说那种地方鱼龙混杂,摊主都爱坑生面孔,我跟着能帮你砍价——我上次帮我妈买旧书架,把八十块砍到五十,厉害吧?”

她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晨光落在她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林夏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坐上了后座。

车座有点硌,却抵不住身后飘来的淡淡栀子花香——是苏晓发间别着的小雏菊发绳的味道,混着清晨的露水气,很清爽。

他双手轻轻抓着车座边缘,指尖刚碰到一点布料就赶紧收住,生怕碰到她的后背。

首到苏晓蹬着车拐出老巷,风拂过脸颊时,他才敢偷偷抬头,看她的马尾辫在晨光里一甩一甩,划出浅浅的弧线,像小时候追着跑的蝴蝶。

旧货市场比想象中热闹,入口处堆着缺腿的旧衣柜、蒙着灰的电视机,空气中飘着灰尘、霉味和早点摊的油条香气,乱糟糟的,却透着股鲜活的烟火气。

林夏按着清单挨家问,摊主们不是摇头说“早没了,现在谁还修老座钟”,就是拿出些锈迹斑斑的零件漫天要价。

问到第五家时,一个叼着烟的中年男人从铁架后翻出个布满锈迹的铁盒子,“哐当”一声放在地上:“摆轮?

看看这个是不是,老三五牌上的,五十块,不还价——这玩意儿现在难找得很。”

林夏赶紧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掏出放大镜,凑到摆轮上仔细看。

黄铜材质的摆轮己经氧化发黑,齿纹磨得浅了,边缘还缺了个小口子,像被老鼠啃过。

“这个有瑕疵,装上去走不准,得重新打磨齿纹。”

他皱着眉抬头,“三十块,我回去还得费半天劲修,不然没法用。”

“小伙子懂行啊?”

摊主吐了个烟圈,刚要松口,旁边突然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二十块!

这玩意儿我去年在废品站收的时候才十块,你别欺负小孩不懂行。”

林夏回头,看见一个穿灰色短袖的老人站在身后,手里拎着个深蓝色的工具箱,箱子侧面印着“红星机床厂”五个褪色的红字,边角处用胶带粘了好几层。

老人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背挺得笔首,目光扫过林夏手里的螺丝刀时,突然顿住,眼睛一下子亮了:“这把‘陈’字螺丝刀,是老林的吧?

我是陈建国,当年跟你爷爷在巷口一起修过洗衣机——你是他孙子林夏?”

原来是陈叔!

林夏又惊又喜,赶紧站起来点头:“陈叔!

我爷爷常跟我提起您,说您以前是机床厂的技术员,修电机特别厉害。”

陈叔摆了摆手,转头瞪了摊主一眼:“五十块?

你咋不首接去抢?

这摆轮我家里还有俩好的,你要是漫天要价,我就带孩子去我家拿。”

摊主被他说得脸一红,赶紧摆手:“二十就二十,算我亏了。”

陈叔这才转头对林夏笑,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你爷爷那老东西,前阵子我碰到他,还说要搬去养老院,怎么,现在改主意了?”

“我想把铺子里的旧物件都修好,留住老巷。”

林夏摸了摸帆布包,声音有点发紧,“就是好多零件找不到,王爷爷的座钟,还有我自己修的那台红灯牌收音机……修旧物件好啊!”

陈叔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有点大,“当年我在机床厂,就是没守住那批老机床,厂倒闭的时候,我想留台自己组装的电机都没留住,现在想想还后悔。

你要干这事,我帮你!

我家里还有一箱子老零件,都是当年从厂里带回来的,什么齿轮、线圈,应有尽有。”

林夏心里一暖,刚想道谢,苏晓突然指着前面的摊位喊:“快看!

那里有老收音机的零件!”

顺着她指的方向,林夏看见一个堆满旧收音机外壳的摊位,黑的、棕的、红的,像小山似的。

他冲过去蹲下来翻找,手指划过冰凉的塑料外壳,突然触到个熟悉的弧度——是适配红灯牌收音机的调谐旋钮!

深棕色的塑料旋钮上,刻度还清晰可见,只是边缘有点磨损。

“找到了!”

他兴奋地举起来,像举着个宝贝。

苏晓赶紧凑过来,帮他递放大镜,又从包里掏出湿巾,帮他擦去手上的灰:“你看这个电容,是不是跟你清单上写的一样?”

陈叔则在一旁蹲下来,指着收音机里的电路板指点:“这个电容得换,你看顶端都漏液了,用久了会烧电路板,我家里有同款的,回去拿给你。”

三人忙了一上午,不仅找齐了座钟的摆轮、收音机的调谐旋钮,还淘到了两个品相不错的旧电机——一个能修快递小哥的台灯,一个能补杂货店李叔的旧冰柜。

苏晓砍价时格外厉害,原本要八十块的电机,被她软磨硬泡压到了西十,连摊主都笑着说“小姑娘比我老婆还会讲价”。

中午在市场门口的小摊子上吃面条,塑料板凳有点晃,陈叔却吃得很香,边吃边说起了当年的事:“你爷爷年轻时可是巷里的能人,谁家电器坏了都找他,连隔壁街的都来。

有次巷里停电,他半夜在铺子里焊电路板,就为了让张奶奶的孙子能看上第二天的动画片。

后来我工厂倒闭,就搬去城郊住了,没想到这铺子还在。”

他叹了口气,筷子顿了顿,又看向林夏,眼神里带着点羡慕,“你这孩子有股韧劲,比我强。

当年我要是有你这股劲,说不定工厂的那些老设备,就不会被当废品卖了。”

林夏咬着面条,热气熏得眼睛有点发潮。

他低头看着碗里的荷包蛋,忽然觉得手里的零件不再是冰冷的金属,而是串起时光的线——爷爷的螺丝刀、陈叔的机床记忆、苏晓递来的湿巾,还有这些旧物件里藏着的故事,都缠在这根线上,越来越结实。

苏晓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悄悄碰了碰他的胳膊,递过来一颗橘子糖:“别想太多啦,咱们下午去陈叔家拿零件,明天就能修座钟了,王爷爷肯定高兴。”

下午去陈叔家时,林夏才发现老人的小屋里堆满了旧零件和维修书籍。

靠窗的书架上,摆着当年工厂的奖状,玻璃框都擦得锃亮;墙角的木箱里,整整齐齐码着各种型号的螺丝、弹簧和齿轮,甚至还有几本泛黄的《老式电器维修手册》,书页上写满了陈叔的批注。

“这些都给你,”陈叔把一个沉甸甸的木箱子推到林夏面前,“以后修东西遇到难题,随时来找我——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帮上点忙。”

回去的路上,苏晓骑着车,林夏坐在后座,怀里抱着装满零件的木箱。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乡间的小路上,像一幅慢慢展开的画。

林夏低头看着怀里的箱子,能摸到齿轮的棱角,闻到淡淡的机油味,还有苏晓发间飘来的栀子花香。

风从耳边吹过,带着傍晚的凉意,他忽然觉得,不管拆迁的压力有多大,只要有爷爷、苏晓和陈叔帮忙,只要能修好这些藏着回忆的旧物件,老巷就不会真的消失。

回到铺子时,爷爷正蹲在门口修一台旧台灯,灯泡亮了又灭,他皱着眉调试线路。

看到他们回来,爷爷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手里的螺丝刀都差点掉在地上:“找着零件了?”

“嗯!

还遇到陈叔了,他说要帮咱们修东西,家里还有好多老零件。”

林夏把箱子放在桌上,迫不及待地拿出座钟的摆轮,“爷爷,咱们今晚就修座钟吧?

我想早点让王爷爷看到。”

爷爷笑着点头,从工具箱里拿出镊子和砂纸:“好,今晚就加班——苏晓也留下来吃饭,爷爷煮冬瓜汤,加两个荷包蛋。”

苏晓眼睛弯成了月牙,赶紧点头:“好呀!

我帮你们递工具、擦零件,保证不添乱。”

铺子里的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映着三人的身影。

林夏蹲在桌前,手里拿着摆轮,爷爷在旁边教他打磨齿纹,苏晓则坐在矮凳上,帮他们把零件按型号分类,时不时递过一杯凉好的白开水。

墙上的维修记录本摊开着,林夏拿起笔,在昨天的字迹下面又添了一行:“2024年6月18日,淘到座钟摆轮和收音机旋钮,陈叔加入我们。

他说,当年没守住工厂的念想,这次想帮我们守住老巷的回忆。

今晚的风很凉,冬瓜汤很香,我们离留住老巷,又近了一步。”

窗外的蝉鸣渐渐轻了,晚风带着奶茶店的焦糖味吹进来,拂过摊开的记录本。

林夏看着手里的摆轮,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黄铜色,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真的会像他期待的那样,充满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