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的琅琅书声像层细密的网，罩得浅川真央喘不过气。
她盯着课本上模糊的字迹，心思却早己飞到了三楼的数学组办公室。
那个 “彻” 字像根细小的针，反复刺着她的太阳穴 —— 会是人名吗？
和十五年前的毕业照有什么关系？
下课铃刚响，浅川就被班长堵在了走廊。
“真央，你没事吧？”
班长的圆眼镜后面，眼神里带着刻意的关切，“昨天警察问了你那么久，是不是吓坏了？”
周围几个同学也凑过来，七嘴八舌地打听昨晚的细节，有人甚至掏出手机想拍她的表情。
“我什么都不知道。”
浅川拨开人群往前走，后背还能感觉到那些探究的目光。
她得趁办公室还没彻底解封，找到那张照片。
教导主任的声音突然从楼梯口传来：“浅川，你来我办公室一趟。”
教导主任的办公桌摆着藤泽老师的考勤表，红色水笔在昨天的日期上画了圈。
“警方初步结论是意外事故，” 主任推了推眼镜，语气沉重，“学校己经联系了藤泽老师的家属，这周会举办追思会。
你作为他生前很看重的学生，到时候……主任，” 浅川打断他，指尖攥得发白，“我能看看藤泽老师的遗物吗？
我想拿回他上次借我的习题集。”
她在心里祈祷这个借口不会被拆穿。
主任愣了愣，随即叹了口气：“办公室暂时封存了，等警方检查完再说吧。
对了，”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这是警察刚才送来的，说是在藤泽老师的笔记本里找到的，上面写着你的名字。”
浅川接过信封时，手指几乎要捏不住。
信封很薄，里面似乎只装着张纸。
她回到教室拆开，掉出来的不是习题集的借阅单，而是半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十几个穿着校服的少年少女，前排正中间的男生笑得露出虎牙，眉眼间竟和藤泽老师有几分相似。
他旁边站着个瘦小的男生，低着头看不清脸，校服领口别着块铭牌，上面的字迹模糊难辨。
照片边缘有道明显的折痕，像是被人硬生生撕成了两半。
背面用铅笔写着行小字：青岚中学 08 届三班，毕业快乐。
08 届，正好是十五年前。
浅川把照片塞进校服内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她认出了照片背景里的教学楼，和现在几乎没什么变化，只是操场上的紫藤架还没搭起来。
那个低头的男生，会不会就是 “彻”？
午休时，浅川绕到教学楼后方。
杂物间的窗户正对着数学组办公室的后墙，这里平时很少有人来，墙根堆着废弃的课桌椅。
她踩着生锈的铁架爬上窗台，果然看到办公室的百叶窗没关严，露出道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能看到藤泽老师的办公桌蒙着白布，桌上的马克杯不见了，只有那本旧相册摊开在桌面上。
相册旁边放着个打开的铁盒，里面散落着几枚硬币，和她小时候捡到的储蓄罐碎片惊人地相似。
突然有脚步声靠近，浅川赶紧缩回头，差点从窗台上摔下去。
是两个警察在说话，声音顺着风飘过来：“…… 死者指甲缝里有微量木屑，和三楼那把断腿椅子的材质一致……窗户锁扣有被撬动的痕迹，但家属说藤泽有强迫症，从不留松动的窗户……”脚步声远去后，浅川趴在窗台上大口喘气。
断腿椅子、被撬动的锁扣，这些都证明警方也在怀疑不是意外。
她再次看向办公室，目光突然被相册里露出的另一张照片吸引 —— 那是五个男生的合影，站在中间的正是照片上那个虎牙少年，而他身边的西个人，有两个的侧脸让她觉得莫名熟悉。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别查了，对你没好处。
浅川的后背瞬间爬满冷汗。
对方怎么知道她在调查？
她猛地抬头，看到操场对面的樱花树下站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拿着手机朝她的方向看。
男人的嘴角似乎动了动，随即转身走进了教学楼的阴影里。
上课铃响时，浅川才发现手心全是汗。
她把半张照片夹进笔记本，那个穿风衣的男人身影总在眼前晃动。
他是谁？
和十五年前的事有关吗？
放学路上，浅川路过藤泽老师常去的便利店。
老板娘看到她，递来个三明治：“藤泽老师昨天傍晚来过，买了这个金枪鱼三明治，说要加班改作业。”
老板娘擦着柜台叹气，“他还问我，记不记得十五年前有个总来买牛奶的瘦小男孩，说那孩子总被人欺负……您记得那个男孩叫什么吗？”
浅川追问。
“记不清了，” 老板娘摇摇头，“只记得他总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好像…… 好像叫渡边什么的。”
渡边。
浅川的心猛地一沉。
渡边彻，这个名字和照片上的身影终于重合了。
她想起刚才那个警告短信，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一步步接近某个危险的真相。
路过书店时，浅川看到报纸栏贴着本地新闻，头条是 “台风致校舍事故，教师不幸身亡”。
照片上的教学楼三楼破窗处，用红色箭头标了出来。
她盯着那个箭头看了很久，突然注意到照片角落有个模糊的人影，正从校门匆匆离开，穿着件黑色的风衣。
浅川掏出手机，把那张半张照片设成屏保。
照片上的虎牙少年笑得灿烂，完全想不到十五年后会以那样的方式离开。
而那个低头的瘦小身影，像个沉默的谜团，等着被解开。
夜色渐浓，她握紧手机往家走，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清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