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为我仇人之女柳清颜举办封妃大典上,我一身甲胄,闯入殿内。他将美人护在身后,
满眼不耐:“苏樱,朕说过,上一辈的恩怨,不该影响下一代。清颜是无辜的。
”柳清颜哭得梨花带雨:“姐姐,求你成全我们,爱情是无罪的。”我看着他们,笑了。
我为他夺嫡,助他登基,换来的就是一句“她无辜”。真好。他不知道,就在昨夜,
我已将他大燕的兵防图,亲手交给了敌国将军。我说,我不要金银,不要城池,事成之后,
我只要柳家满门的人头。1.“放肆!苏樱,谁给你的胆子,敢带甲持刃闯入册封大典!
”金銮殿上,礼乐声戛然而止。文武百官惊愕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疯子。
而龙椅之上的男人,我曾倾尽所有去辅佐的君王,萧恒,此刻正用一种冰冷刺骨的眼神,
将我凌迟。他怀里的柳清颜,那个害我家破人亡的仇人之女,正用胜利者的姿态,
怯怯地望着我,眼底深处却藏着一丝快意。“陛下息怒。”我平静地解下腰间的佩剑,
随手扔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人心一颤。“臣今日前来,不是为了闹事,
而是为了向陛下讨一个恩典。”萧恒的脸色并未因我的顺从而缓和,
反而更加阴沉:“什么恩典?”“请陛下,将柳清颜赐给臣。”我抬起头,目光直视着他,
一字一顿地说。满堂哗然。柳清颜的脸瞬间血色尽失,她抓紧了萧恒的龙袍,
仿佛我是什么会吃人的妖魔。“姐姐……你……你怎么能……”她声音发颤,泪水滚滚而下,
“我与陛下一片真心,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我?”萧恒的怒火终于被彻底点燃。
他猛地一拍龙椅扶手,站起身来,指着我的鼻子,厉声喝道:“苏樱!你是不是疯了!
清颜即将是朕的贵妃,你让她给你当什么?奴婢吗?你是在羞辱她,还是在羞辱朕!
”“陛下误会了。”我笑意盈盈,仿佛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雷霆之怒,“柳丞相通敌叛国,
害死我苏家三百余口,按我大燕律法,其家眷当没为官奴。臣想讨要柳清颜,
不过是想让她在我苏家旧宅里,为我父母兄长的牌位日夜叩首,以赎其父之罪。这,
合情合理。”“你!”萧恒气得脸色铁青。柳清颜哭得更凶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对着萧恒不住地磕头:“陛下,臣女的父亲是被冤枉的!求陛下明察啊!
苏姐姐定是因为嫉妒臣女得陛下宠爱,才旧事重提,想要置臣女于死地!”好一个颠倒黑白。
我冷眼看着她表演,心中再无波澜。当年,柳贼构陷我父亲,拿出所谓的“通敌书信”时,
我父亲也是这样跪在先帝面前,叩首泣血,请求明察。可结果呢?苏家满门,三百一十七口,
一夜之间,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只有我,被忠仆拼死送出城外,奄奄一息时,
遇上了当时还是质子的萧恒。2.“够了!”萧恒扶起柳清颜,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柔声安慰,“清颜,别怕,有朕在,谁也伤不了你。”说完,他再次看向我,
眼神里的温度已经降至冰点。“苏樱,柳相一案,是先帝所定,岂容你在此置喙?
你若对朕册封清颜为妃心存不满,可以直说,何必拿陈年旧案来当筏子?
”“朕念你劳苦功高,可以容忍你一次。但你若再敢伤害清颜分毫,休怪朕不念旧情!
”不念旧情。这四个字,像四根淬了毒的钢针,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看着他,
忽然觉得无比陌生。那个在大雪天里,将自己身上唯一一件御寒的袍子披在我身上,
对我说“阿樱,你放心,你的仇,就是我的仇,我定会为你讨回公道”的少年,去了哪里?
那个在我为他挡下毒箭,高烧不退时,衣不解带守了我三天三夜,哭着说“阿樱,你若有事,
我便随你而去”的男人,又去了哪里?原来,所有的海誓山盟,都抵不过一个“新人笑”。
“陛下说得是,是臣逾矩了。”我缓缓低下头,掩去眼底所有的情绪,“既然陛下不允,
那臣,便祝陛下与柳贵妃,永结同心,百年好合。”我捡起地上的剑,转身,一步一步,
走得沉稳而决绝。我知道,从我走出这太和殿的这一刻起,我与萧恒之间,
那点所谓的“旧情”,便彻底斩断了。他要护着他的心上人。那我的血海深仇,
便由我自己来报。3.我回到萧恒赐予我的将军府,遣散了所有下人,只留下了我的心腹,
阿四。“将军,您真的就这么算了?”阿四为我卸下沉重的盔甲,眼中满是愤懑不平。
“陛下他……他怎么能这样对您!忘了当年是谁在北境战场上,九死一生,
才为他换来了军功和威望吗?忘了是谁在夺嫡之夜,率三百亲兵,杀出一条血路,
才将他扶上龙椅的吗?”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苍白而陌生的脸。
镜中的我,眉眼凌厉,眼神沉静,唯有胸口处,一道狰狞的疤痕,透过衣衫的缝隙若隐若现。
那是三年前,萧恒被废太子追杀,我为他挡下一箭留下的。箭上有剧毒,我险些丧命。
萧恒当时抱着我,哭得像个孩子,他说:“阿樱,这道疤,朕会记一辈子,
朕要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他做到了。他登基后,封我为镇国大将军,赐我府邸,
予我兵权,荣宠无限。所有人都以为,我苏樱会是这大燕后宫里,独一无二的皇后。
连我自己,也曾有过那么一丝幻想。直到柳清颜的出现。她是柳贼的女儿,
那个亲手将我苏家推入深渊的刽子手。萧恒第一次带她来见我时,他说:“阿樱,
朕知道你恨柳家,但清颜是无辜的。你看她,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朕实在不忍心看她流离失所。”那时,柳贼刚刚病逝,柳家失势,她一个弱女子,
确实过得凄惨。我信了萧恒的“不忍心”,我以为他只是一时心软。
我甚至还大度地对他说:“陛下想如何安置她,臣没有意见。”我没有意见。于是,
他将她接入宫中,给了她一个才人的位份。然后是婕妤,是昭仪,
是妃位……她的位份越来越高,萧恒陪我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开始对我说:“阿樱,
你是个将军,不要总是打打杀杀,学学清颜,多些女儿家的温柔。”他开始对我说:“阿樱,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人不能总活在仇恨里。”他甚至开始说:“阿樱,
清颜的父亲或许也有苦衷,你苏家的案子,说不定另有隐情。”我的心,
就是在那一次次的“规劝”中,一点一点冷下去的。直到今日,他为了柳清颜,
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呵斥我,警告我。我才彻底明白。萧恒不是不忍心,他是动了心。
他不是忘了仇,他是爱上了仇人的女儿。“阿四。”我轻声开口。“属下在。”“去,
把我们的人都叫回来。”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另外,准备笔墨,
我要给北凉的卫将军,写一封信。”阿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震惊,
但很快又被决然取代。他单膝跪地,沉声道:“是,将军!”4.北凉大将军,卫昭。
是我在北境战场上的老对手。我们交手不下十次,互有胜负,
彼此都对对方的军事才能惺惺相惜。三年前,我曾率军奇袭他的粮草大营,将他逼入绝境。
当时他已是瓮中之鳖,我本可以一举擒杀他,为大燕立下不世之功。但我没有。因为我发现,
他的粮草大营中,囤积了大量的棉衣和药材,却几乎没有多余的兵器。
他是在为北凉边境的百姓,准备过冬的物资。那一刻,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我父亲的影子。
我父亲苏烈,也曾是镇守北境的大将军,他常说,为将者,保家卫国,更要心怀百姓。
所以我放了他一马。我只是烧了他的粮草,却留下了那些过冬的物资,
并派人给他送去一封信。信上只有八个字:“将军仁义,来日再战。”从那以后,
我和他之间,便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我们是敌人,却也是知己。我知道,
他是唯一一个,能理解我,也唯一一个,有能力帮我的人。我的信很快送到了卫昭的手中。
信中,我没有多余的寒暄,只问了他一个问题:“将军可有,逐鹿天下之心?
”他的回信来得比我想象中更快,也更直接。同样只有八个字:“静候佳音,随时可战。
”看着那力透纸背的字迹,我紧绷了数月的心,终于有了一丝松动。我将信纸凑到烛火上,
看着它化为灰烬。阿四站在我身后,低声问:“将军,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等。
”我吐出一个字。“等?”“对,等一个时机。”我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
眼中闪过一丝冷光,“等萧恒,将他手中最后一点能让我心软的东西,亲手毁掉。”我知道,
这一天,不会太远了。5.册封大典的风波过后,萧恒一连半个月没有踏足我的将军府。
整个京城都在传,镇国大将军苏樱恃宠而骄,冲撞圣驾,已经彻底失了圣心。
而新晋的柳贵妃,却圣眷正浓,一时风头无两。萧恒几乎夜夜都宿在她的长乐宫。
他为她建了摘星楼,只因她说喜欢看星星。他为她搜罗天下奇珍,只因她随口说了一句好看。
他还下令,追封柳贼为“文忠公”,并要为他重修陵墓,以彰其“贤德”。
消息传到我耳中时,我正在擦拭我父亲留下的那把长枪。枪身冰冷,一如我此刻的心。
阿四气得浑身发抖:“欺人太甚!简直是欺人太甚!他这是在往将军您的心口上捅刀子啊!
”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布帛,一遍又一遍,仔仔细细地擦着枪尖的寒芒。直到枪身光可鉴人,
我才停下动作。“阿四,去,把这个送进宫里,交给柳贵妃。”我从一个陈旧的木盒里,
拿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支血玉簪子。是我母亲的遗物,也是当年,我与萧恒的定情信物。
那时他还是个落魄质子,身无长物,我便将这支簪子送给了他。
我对他说:“这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念想,如今我把它给你。你若负我,我必亲手,
将它讨回。”他当时郑重地接过,对天发誓,此生绝不负我。后来他登基,
将这簪子还给了我,说要用凤冠来换。我没要凤冠,却收回了簪子。因为我知道,凤冠再重,
也重不过这支簪子里,承载的过往。“将军,这是……”阿四看着那支簪子,眼中满是疑惑。
“送去吧。”我淡淡道,“就说,是我送给柳贵妃的贺礼。”阿四虽然不解,
但还是领命而去。他不知道,我送去的,不是贺礼。而是一封,催命符。
6.柳清颜收到簪子的第二天,就戴着它,来我的将军府“道谢”了。她一身华服,
珠翠满头,衬得那支通体血红的玉簪,越发妖异。“姐姐真是大方,这么贵重的簪子,
说送就送了。”她抚摸着发间的簪子,笑得一脸得意,“陛下见了,也说好看得紧呢,
还夸姐姐深明大义,终于肯放下了。”我坐在主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喜欢就好。”我的冷淡,似乎让她觉得有些无趣。她眼珠一转,
又换上了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姐姐,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还是怨我的。
可是……当年的事,真的不能全怪我爹爹。他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己啊。”“哦?
奉谁的命?”我终于抬起眼,看向她。她被我看得有些心虚,眼神闪躲了一下,
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自然是先帝的命!苏将军功高震主,早就是先帝的眼中钉了!
我爹爹若是不动手,整个柳家都要跟着陪葬!他也是为了自保啊!”“所以,为了自保,
就可以构陷忠良,害死我苏家三百多条人命?”我的声音依旧平静,但茶杯里的水,
却泛起了一丝涟漪。“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柳清颜提高了音量,
仿佛这样就能掩盖她的心虚,“成王败寇,自古如此!你们苏家倒了,我们柳家才能活下来!
这有什么不对?”“姐姐,你也是领兵打仗的人,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你又何必抓着过去不放,非要跟我和陛下过不去呢?”我看着她那张巧言令色的脸,
忽然笑了。“你说的对,成王败寇。”我放下茶杯,站起身,一步步向她走去。“那么,
你猜,如果今天,是你柳家败了,我又会如何对你呢?”我的眼神,一定很吓人。
因为柳清颜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声音尖利地叫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可是陛下亲封的贵妃!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我不会动你。”我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伸手,轻轻拂过她发间的那支血玉簪。
“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支簪子,是我娘的血,养了十年才养成的。戴久了,会招邪祟的。
”“你……你胡说!”柳清颜吓得一把拔下簪子,扔在地上。玉簪落地,发出一声脆响,
断成了两截。看着那抹刺眼的红色,我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你看,碎了。”我轻声道,
“不祥之兆啊。”7.柳清颜是被吓着跑出将军府的。当天晚上,
萧恒就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将那截断掉的血玉簪,
狠狠砸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苏樱!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把清颜吓病了,你满意了?
”我看着那截熟悉的断簪,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剜了一下,疼得我几乎喘不過氣來。
那是母亲的遗物。是我和他之间,最后一点念想。如今,也被他,亲手摔碎了。
“陛下心疼了?”我抬起头,迎上他愤怒的目光,笑得惨然而凄凉,“您可知,那支簪子,
是我母亲留给我唯一的遗物?”萧恒的动作一僵,眼中闪过一丝错愕和……愧疚?
但那情绪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更浓的怒意所取代。“朕……朕不知道!”他强行辩解道,
“可就算如此,你也不该用它去吓唬清颜!她身子弱,受不得惊吓,你明知道的!
”“我明知道?”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只知道,她父亲是害死我全家的凶手!
我只知道,她如今所享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是踩在我苏家三百多口人的尸骨上得来的!
”“萧恒,你让我如何不恨她?你让我如何对她和颜悦色?”“你让我放下仇恨,
你让我体谅她,那你呢?你有没有体谅过我?午夜梦回,你可曾想过,
我是如何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你可曾想过,我这满身的伤疤,是为了谁才留下的?
”我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一声比一声绝望。萧恒被我问得哑口无言,步步后退。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痛苦和挣扎的神色。“阿樱……”他喃喃地叫着我的名字,
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对不起……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可是……可是我对清颜,
是真心的。感情的事,朕……朕控制不住啊。”“上一辈的恩怨,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难道比我们的将来还重要?”他看着我,眼中带着一丝期盼。“阿樱,算朕求你,放下吧。
只要你肯接纳清颜,朕保证,朕以后会加倍补偿你。朕可以立你的孩子为太子,
朕可以给你苏家***,追封你父亲为王。你想要的,朕都可以给你。”“只要你,
别再伤害清颜。”8.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曾爱入骨髓,也曾恨入骨髓的男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