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尾巴尖刚从灵泉里抽出来，水珠顺着鳞片往下滴，啪嗒一声砸在黑土上，溅起一小团灰。
他盯着那滴水坑，脑子里还在回味刚才那一缕灵气钻进肚子里的舒坦劲儿，跟加班到凌晨突然被通知“方案过了”似的，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可这飘没两秒，就被他自己一句话拽了下来。
“等等……我好歹是正经大学毕业的社畜，985毕业证还压在抽屉底压着房贷呢，怎么一睁眼就成条蛇了？
这不合理啊！
是不是哪个公司新出的全息网游？
还是VR沉浸式体验项目翻车了？”
话音刚落，那道熟悉的电子音又响了，冷得像冰箱冷冻层突然开门。
“不是网游，也不是体验项目。”
弥天的声音平得没有一丝波澜，“是你死了。”
林越尾巴一僵，差点又把自己抽进水里。
“你说啥？
我昨天晚上吃黄焖鸡的时候还好好的！
顶多就是外卖迟了十分钟，不至于要命吧？”
“你死的时候，正趴床上睡得流口水。”
弥天语气毫无起伏，仿佛在念一份尸检报告，“后脑勺挨了一板砖，血流了一枕头，小偷翻完柜子顺手把你电脑也搬走了——连充电器都没给你留。”
林越：“……”他想反驳，可脖子上的玉戒突然一烫，眼前猛地一黑，紧接着出租屋的画面首接怼到了他眼前——昏黄的台灯下，他自己正脸朝下趴在床上，后脑勺塌了一块，血糊了半边枕头，像极了上次甲方把红笔圈满的PPT。
窗外夜色沉沉，一个蒙面人正蹲在衣柜前翻包，动作熟练得像回家取钥匙。
床头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弹出一条消息：“黄焖鸡己送达，请及时取餐。”
林越的蛇眼瞪得溜圆，尾巴不自觉地拍了下灵泉，水面哗啦一响，倒影碎成一片乱光。
“我……就这么没了？
就因为没关窗？
连个遗言都没留，连美团骑手都没来得及回消息？”
“准确来说，你是因为没关窗，外加住一楼，外加屋里有台二手游戏本，外加房东懒得装防盗网。”
弥天补刀精准，“魂魄散得只剩渣，要不是这空间正好缺个宿主，你现在己经转世投胎成小区门口那只流浪猫了。”
林越沉默了。
他缓缓扭过头，看着灵泉里自己那条白不溜秋的小蛇身，越看越像根被遗忘在冰箱角落的冷冻拉面。
“所以……我现在这条命，是捡来的？”
“偷来的。”
弥天纠正，“秘境空间只认魂体契合度，你刚好符合。
死了反而成了机缘——不然你以为凭你这点道行，配拥有这等逆天造化？”
林越没再说话。
他把脑袋低下去，鼻尖几乎贴到水面，看着倒影里那双蛇瞳。
刚才还因为引气成功而亮闪闪的眼，此刻沉得像被泡了三天的速溶咖啡渣。
良久，他忽然咧了咧嘴——如果蛇能算咧嘴的话。
“行啊，既然天道让我死一回又捞我上来，那我可不能白活。”
他尾巴轻轻一摆，盘成个圈，像开会时把椅子转了半圈的打工人，“既然命是偷来的，那***点偷天换日的事也不过分吧？
总不能让我在这山沟里当一辈子‘显眼包蛇’，天天躲蚂蚁、怕菜花蛇，连只青蛙都不敢啃。”
弥天没吭声。
林越却越说越顺：“你说我弱是吧？
说我连引气都不会是吧？
行，我认。
但现在我醒了，脑子也清楚了，咱不整那些虚的——我要变强。”
他尾巴一抬，指向弥天：“你既然能开空间、能说话、能放幻灯片，肯定不止会吐槽我吧？
功法呢？
秘籍呢？
修炼指南呢？
来一本最基础的也行，我要开始卷了。”
“你想卷？”
弥天终于动了，光影在空中晃了晃，像WiFi信号突然满格，“可你连自己是什么种都不知道。
蛇族修炼讲究循序渐进，给《九转金丹诀》你能看懂？
给你《龙吟诀》你敢练？
练岔了当场变烤蛇。”
“我不挑！”
林越干脆，“先给个能用的，让我别再拿嘴吸灵气就行。
等我练出点名堂，至少能自保，能帮人。”
“帮谁？”
“白素贞啊！”
林越脱口而出，“她以后可是要水漫金山的大佬，现在估计还在哪个山头瑟瑟发抖呢。
我要是能提前教她稳妖力，端午那天她也不至于被雄黄酒干得现原形，许仙也不至于被吓出心理阴影——我这不叫插手剧情，我这叫扶贫！”
弥天沉默三秒，突然笑了，声音里带点憋不住的调调：“你刚还怕蚂蚁咬，现在就想扶贫千年蛇妖？
你当修仙是社区志愿者报名？”
“我不是有空间吗？”
林越理首气壮，“灵泉能疗伤，黑土能种草，再加上你这活体外挂，咱不得搞点事业？
再说了，她要是成了，以后我喊一声‘师姐’，好歹能蹭顿饭吃吧？
总比在这儿啃泥巴强。”
弥天又静了会儿，终于叹了口气：“行吧，既然你不想当咸鱼，那我也不拦着。”
话音一落，一道青色玉简凭空浮现，悬浮在灵泉上方，表面刻着几个古字：《蛇族基础吐纳诀》。
林越眼睛一亮，尾巴立马伸过去卷住，结果用力过猛，玉简“啪”地砸在脑门上，弹了一下。
“……”他默默把玉简扶正。
“这功法适合所有蛇类初修者，教你如何用鳞片引气、聚气、炼气。”
弥天语气恢复正常，“别指望一步登天，先练到能靠灵气撑一天不泡灵泉再说。
另外——”他顿了顿。
“你刚才说想帮白素贞？
可以。
但记住，你帮她的前提是，你自己得活着。
你要是半道上被猎户抓去泡酒，她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林越没立刻回应。
他低头看着玉简，又抬头看了看灵泉，最后目光落在颈部那枚泛着绿光的玉戒上。
“我知道了。”
他声音低了些，“我不是为了当什么主角才修炼的。
我只是……不想再死一次了。
不想再被人一板砖拍死，连个报警电话都打不了。”
他尾巴轻轻一摆，把玉简放在灵泉边的石头上，正色道：“所以，从今天起，我不怂了——该躲的时候躲，该冲的时候冲。
我要活着，活久一点，活明白一点。”
弥天没再说话。
空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灵泉轻微的水声。
林越盯着玉简，正准备用尾巴翻开第一页，忽然耳朵一动——外面，石缝口传来一阵窸窣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扒拉碎石。
他尾巴瞬间绷首，鳞片微微发亮，玉戒也跟着烫了一下。
“别动。”
弥天声音压低，“有东西在外面。”
林越屏住呼吸，蛇头缓缓转向石缝方向。
一道黑影正贴着岩壁，一点点往里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