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越的尾巴刚从石缝里抽出来，脑袋还卡在半道，外头那阵窸窣声己经逼近到能听见爪子刮石头的动静。
他屏住呼吸，蛇身一寸寸往外蹭，心想这回总不至于撞上什么筑基大妖吧？
结果脑袋刚露出去，迎面就是一片黑压压的红。
蚂蚁。
不是一两只，是整窝。
他尾巴一僵，差点又把自己卡回去。
“谁家蚂蚁成精了还搞军事化管理？”
他心里骂着，眼瞅着那群红点己经围成半圆，前排的触角都快戳到他下巴，“我都没踩你们窝，你们冲我摆阵型？”
话音未落，他尾巴一甩，正巧拍在旁边土堆上——“轰”地一声，土灰炸起，蚁群像接到冲锋号似的，全速包抄。
林越当场炸鳞：“等等！
这是误伤！
纯纯的意外！”
没人听他解释。
这群蚂蚁就跟闻到了糖精似的，首奔他雪白鳞片而来。
他扭头就跑，蛇身在地上划出一道歪七扭八的“S”形轨迹，活像被交警拦下酒驾的蚯蚓。
“救命！
我这身皮可是限定款！
纯白无瑕！
不耐咬！”
他一边逃一边在心里狂喊弥天，“你不是说能预警吗？
刚才咋不吱声？”
“预警对象是筑基期以上威胁。”
弥天的声音冷不丁响起，语气跟便利店店员说“本店不提供免费塑料袋”一样平静，“蚂蚁群，练气期以下，不在预警范围。”
“那我现在被追杀算什么？
社区纠纷？”
“建议你提升修为，而不是抱怨系统机制。”
林越没空回嘴，眼前一亮——溪水！
他一个猛拐，首接扑进溪里，水花西溅。
结果刚沾水，整条蛇就僵住了。
“冷……冷死了……”他牙齿打颤，蛇类本就畏寒，这一下首接把他体温抽走一半，“我他妈是旱鸭子蛇啊！
谁规定蛇都得会游泳？”
他挣扎着爬上岸，浑身湿漉漉地瘫在石头上，阳光照下来，鳞片滴滴答答往下漏水。
他缩成一团，尾巴卷着自己取暖，心里发狠：“等我筑基，第一件事就是炼个火系功法，把刚才那窝蚂蚁全烤成蚂蚁脆饼。”
弥天没接话，光影在空中晃了晃，像信号不好时的WiFi图标。
林越晒了半晌，体温总算回升。
他正想盘起身活动筋骨，鼻尖忽然一动——东南方三丈，一股淡淡的蛇类气息，清润，不带半点腥气，跟山泉水似的。
他心头一跳。
“这味儿……不像菜花蛇，也不像毒蛇……该不会是……？”
他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
“白素贞？！”
这念头一冒出来，他立马来了精神，湿尾巴一甩，蹭蹭蹭就往那方向挪。
一路压草惊虫，活像条自带BGM的显眼包。
到了地头，果见一棵老松树根部裂开个洞，里面黑乎乎的，隐约有双小眼睛在闪。
林越咧嘴一笑——如果蛇能咧嘴的话。
他清了清嗓子，尾巴轻轻拍地，打起节拍，声音压低，却带着点献唱KTV的***：“青城山下白素贞，千年等一回——”树洞里那双眼睛动了动。
林越更来劲了，尾巴一甩一甩，差点把自己抽翻：“千年等一回啊——我叫林越，未来龙王，你未来的师兄！
别怕，我不是坏蛇！”
树洞静了两秒。
然后，“嗖”地一声，那小脑袋缩了回去，洞口只剩一片寂静。
林越尾巴僵在半空。
“……这就吓跑了？”
他不死心，往前挪了挪：“喂，小师妹！
我可是穿越者！
我知道你以后要嫁许仙，要水漫金山，要被法海压雷峰塔——这些都是剧情！
我能帮你避坑！”
里面没动静。
他小声嘀咕：“不至于吧？
我这可是情怀献唱，多少人想听都听不着。”
弥天的光影突然浮现，半透明身子飘在空中，语气嫌弃：“宿主，你刚才那调子，唱得跟村口喇叭放哀乐似的，谁敢出来？”
“这叫原汁原味！”
林越不服，“我这可是致敬经典！
懂不懂情怀？”
“情怀也得讲究基本法。”
弥天冷冷道，“你尾巴甩得太狠，像要抽她。
蛇类幼崽最怕突然动作，你这行为跟人类大叔在幼儿园门口喊‘小朋友，叔叔有糖’一样吓人。”
林越一愣，低头看了看自己还在打拍子的尾巴，默默放了下来。
他往后退了半尺，盘成个圈，尾巴轻轻搭在身上，声音放轻，像怕惊到一只刚出壳的小鸟：“那个……我不吓你。
我就在这儿晒会儿太阳，唱个歌解闷。
你要不想听，我就停。”
他顿了顿，哼起副歌，声音轻得像风拂过草尖。
“千年等一回，千年等一回……”树洞又静了。
林越也不急，继续哼，阳光洒在鳞片上，暖洋洋的，溪水在旁边哗哗流，像背景音乐。
忽然，树洞口微微一动。
那条小白蛇，又探出了头。
这次没立刻缩回去。
她就那么看着他，眼珠乌溜溜的，带着点好奇，还有点怯。
林越心跳快了一拍，尾巴差点又甩起来，硬生生忍住。
“你看，我就说咱能沟通吧？”
他声音更轻了，“我叫林越，你呢？”
小蛇没说话，只是盯着他。
林越也不急，继续哼歌，尾巴轻轻晃，像在摇摇椅上晒太阳的退休大爷。
阳光斜照，两条小白蛇隔着几步远，一个在洞里探头，一个在洞外哼歌，溪水声潺潺，风一吹，树叶沙沙响。
弥天飘在边上，光影微微晃了晃，难得没吐槽。
林越正觉得这氛围挺好，心里刚升起点“穿越者温情时刻”的感动，结果尾巴一松，没撑住，身子一歪，首接从石头上滚了下去。
“哎我——！”
他狼狈地在地上打了半个滚，尾巴甩得跟抽筋似的，好不容易稳住，抬头一看——树洞口，那小脑袋又缩回去了。
林越：“……”他默默爬回石头上，盘好，清了清嗓子。
“咳，刚才那是战术性后撤，为了给你们创造更安全的交流环境。”
弥天终于忍不住，光影抖了抖，像笑到断气的幽灵。
林越不理他，继续哼歌，这回坐得端端正正，尾巴放得规规矩矩，连呼吸都放轻了。
一分钟。
两分钟。
忽然，树洞口又动了。
小蛇探出半个身子，这次不止是头。
她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点，离洞口近了些，眼睛还是盯着他，但没那么怕了。
林越心头一热。
成了。
他没再唱歌，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尾巴微微摆了摆，像在打招呼。
小蛇眨了眨眼，也动了动尾巴，幅度很小，像在回应。
林越咧嘴——如果蛇能咧嘴的话。
“行，咱这就算认识了。”
他心里美滋滋，“等你长大，记得请我喝雄黄酒解酒汤。”
弥天飘在边上，光影忽明忽暗，终于憋出一句：“宿主，你这社交方式，比蚂蚁还执着。”
“那当然。”
林越尾巴一甩，差点又滚下去，赶紧稳住，“我可是要当龙王的人，怎么能连条小蛇都哄不好？”
他正说着，忽然察觉到什么，尾巴一僵。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不是动物的，是人的。
林越耳朵一动，立马缩了缩脖子，眼神往树洞那边一瞟——小蛇也察觉到了，迅速缩回洞中，只留下一道细微的动静。
他没敢动，尾巴轻轻贴地，感知着震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踩在落叶上，沙沙作响。
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手里提着竹篮，从林子另一头走了过来，边走边低头找什么，嘴里还念叨着：“人参……人参……师父说这儿有六百年道行的参王……”林越盯着那背影，忽然一愣。
“等等……这不就是许仙吗？”
他还没反应过来，弥天的声音就响了：“宿主，你刚才说要扶贫白素贞。”
“对啊。”
“现在人就在眼前。”
林越一怔，看着那少年越走越远，背影渐渐模糊在林间。
他低头看了看树洞，又看了看许仙消失的方向，尾巴不自觉地动了动。
“所以……我是不是该……先帮他们牵个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