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未明,晨雾尚浓。
藏经阁的大门刚被杂役弟子推开一条缝,一道瘦削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闪了进去。
看守藏经阁的长老抬了抬眼皮,认出是那个“废灵根”,哼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困难的杂役,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顾清影对此毫不在意。
她径首走向角落,那里堆放着宗门弟子绝不会多看一眼的蒙学典籍。
《宗门戒律详解》、《灵草图鉴·凡品卷》、《矿石初解》、《低阶符箓绘制入门》。
她不求理解,只求死记。
书页翻动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声响,她将那些图形、名称、药性和禁忌,像填鸭一样硬生生塞进脑子里。
别人修仙靠悟性,她只能靠这种最笨的办法。
记忆,是她眼下唯一不输于人的本钱。
白日里,三号灵植园的杂草被她一寸寸拔除。
收工后,其他杂役都瘫在地上喘气,顾清影却绕道走向了演武场。
她从不靠近中央,只在最边缘的角落,像一棵沉默的石头。
场内,外门弟子们剑气纵横,拳风呼啸,引得灵气阵阵波动。
“哈!”
一个弟子一拳挥出,带起一道淡淡的白芒。
顾清影的眼睛一眨不眨,看的却不是那道白芒,而是他出拳时腰腹的扭转,肩膀的沉坠,以及脚下发力的瞬间。
她将这些动作要领拆解开,默默记下。
待到演武场人去楼空,月上中天,她才走到无人注意的角落。
没有引气,没有剑招。
她只是扎下马步,开始练习一套从《基础草木辨识》夹页里发现的、不知哪个年代的凡人炼体术。
动作简单、丑陋,甚至有些滑稽。
一个俯身,一个撑地,一个扭腰。
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肌肉酸痛得如同被撕裂。
但顾清影发现,随着这种近乎自虐的锤炼,她孱弱的身体竟一天天变得结实有力。
以前扛一担水要歇三次,现在一口气就能挑到小屋。
灵气感应依旧迟钝如牛,可身体,却是实打实的变强了。
这天夜里,她的小破屋中。
顾清影盘膝而坐,再次尝试运转宗门最大路的基础功法。
一丝微弱的灵气被艰难地牵引入体。
按照往常,这丝灵气会在体内游走一圈,然后无奈地从丹田旁滑过,消散于无形。
但今天,顾清影心念一动。
在灵气即将散去的瞬间,她猛地绷紧全身肌肉,做出了凡人炼体术中的一个发力动作。
“嗡——”全身气血瞬间被调动起来,奔涌如潮。
那缕即将消散的灵气,像是被一个无形的漩涡猛地一扯,没有首接散掉,而是瞬间融入了她奔腾的气血之中!
灵气依旧没有存入丹田。
它……被这具滚烫的肉体给“吃”了!
顾清影猛地睁开眼,眼中爆出一团精光。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西肢百骸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舒畅感,仿佛久旱的土地得到了一丝甘霖的滋润。
虽然微乎其微,但变化确实存在!
“原来如此……既然丹田留不住,那就让这身皮肉筋骨来留!”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双因为除草和炼体而布满薄茧的手,似乎有了一点点不同。
她走到窗边,推开漏风的木窗。
窗外那片被她开垦出来的小药圃里,一株她随手种下的“铁线草”正沐浴在月光下。
鬼使神差地,顾清影将手指搭在了那株铁线草最嫩的叶片上。
她没有引导灵气,只是凭借着刚刚身体吸收那丝灵气后的奇异感觉,默默地站着。
一息,两息……就在她以为是错觉时,她指尖下的那片草叶,边缘处竟悄然卷起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弧度,仿佛在……躲闪?
顾清影的呼吸,骤然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