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王生死簿

手术室里弥漫着消毒水和紧张交织的气味。无影灯下的不锈钢器械闪着冷冽的光，

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急促的“滴滴”声，

像是为床上那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敲打着生命最后的节拍。空气中飘散着隐约的臭氧味，

每次电击后都会短暂地浓烈起来。“血压持续下降！80/50！”护士喊道，

声音里藏着竭力抑制的恐慌。她的绿色手术服后背已经湿了一片，紧紧贴在皮肤上。

周胥站在角落，眼睛却不在病人身上，

而是紧盯着连接在老人胸口的那个最新型号智能心脏起搏器。作为医疗器械公司的技术顾问，

他被临时叫来确保设备运行正常，但现在，他脑子里转着完全不相干的念头。他推了推眼镜，

镜片后那双总是带着好奇光芒的眼睛此刻更加明亮了。“准备电击！”主治医生李睦命令道，

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几乎要滴进护目镜里。他们是二十年的老友，

从大学时代一起捣鼓各种疯狂实验，到如今一个成了顶尖心外科医生，

一个成了医疗器械界的“麻烦制造者”。李睦比周胥稍高一些，岁月在他眼角刻下了细纹，

但那双眼睛依然保持着医者的锐利与温和。病人心脏骤停，医护团队迅速展开抢救。

电击板贴在老人胸前，凝胶微微挤出来，沿着皮肤滑落。“clear！”身体弹起又落下。

心电图上依然是一条固执的直线。“再来！300焦耳！”又一次电击。依然没有反应。

手术室里的气氛更加凝重了，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只有仪器发出的声音在空间中回响。

“时间？”李睦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4分12秒。”护士回答，

语气已经带上了宣告失败的预兆。她的目光投向李睦，等待着他做出停止抢救的决定。

就在这一刻，周胥突然瞪大了眼睛，仿佛被什么惊天想法击中。

他猛地抓住李睦的手臂：“人等下再救，先回答我个问题！”手术室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突然发疯的技术顾问。一位年轻住院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拿着肾上腺素的手微微颤抖。“人被电击就会导致心脏骤停对吧？”周胥指着床上病人问道，

完全无视眼前的抢救危机。他的手指修长，因为兴奋而微微发抖。“你他妈现在问这个？

”李睦简直想一电击板把朋友击晕，“没错！但我们在救人你看不见吗？”他甩开周胥的手，

继续对护士喊道：“肾上腺素1mg静推！”“那通过心脏起搏器的电击，

是不是可以做到心脏复苏，把人救活？”“对，这些都是常识吧，怎么了？

”李睦一边回答一边继续按压病人的胸部，汗珠现在直接滴落到了病人的手术单上，

留下深色的斑点。“那也就是说，我们可以通过电击，来控制一个人的生死状态，

”周胥继续他的思路，眼睛因兴奋而发亮，“而众所周知，

我们的生死都会在生死簿上有记录，他被电死的那一刻，他的寿命就是0，复活的那一刻，

他的寿命就是其他数字，对吧？”“好像是这样。”李睦挠挠头，没明白朋友想说什么，

同时机械地执行着抢救流程，“继续CPR，不要停！”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透出疲惫和无奈。

周胥猛地一拍大腿，发出响亮的声音：“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我有足够多的人，

反复电死救活，就可以做到控制大量数据，对生死簿的DDOS攻击，从而黑掉生死簿！

”手术室里突然安静了，只有心肺复苏机持续发出的机械声。护士和助理医生面面相觑，

怀疑周胥是不是压力过大精神崩溃了。一位护士悄悄退后一步，仿佛担心疯狂会传染。

李睦叹了口气，摘下口罩，露出满是疲惫的脸：“哥，我感觉那阎罗也就图一乐，

真阎罗还得看你啊。”他转向护士：“准备第二次电击，360焦耳。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对这个老朋友，他太了解了一旦周胥脑子里冒出什么奇思妙想，

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你就说有没有可行性吧？”周胥不依不饶，

完全没注意到病人家属正在观察窗后面焦虑地张望。“可行性有倒是有，

但是你这个......”李睦话没说完，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了规律的跳动声。

病人的心跳恢复了。“有了！窦性心律！”护士惊喜地喊道，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血压开始稳步回升，老人的胸脯出现了自主呼吸的起伏。抢救成功了。

手术室里顿时洋溢起 relieved 的气氛，几位医护人员相视而笑，

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没有但是！理论形成，开始实践，永生计划，启动！

”周胥完全无视眼前的医学奇迹，掏出手机开始疯狂记录他的想法，手指在屏幕上飞舞。

李睦摇摇头，摘下手套拍了拍老友的肩膀：“胥啊，少熬点夜，你都开始说胡话了。

”但他看着周胥那双闪烁着智慧与疯狂光芒的眼睛，知道这不仅仅是胡话那么简单。

周胥抬起头，神秘地笑了笑：“等着瞧吧，老李。这将是我们做过的最伟大的实验。

”三个月后，周胥的公寓看起来像是科幻电影里的黑客巢穴和医学院实验室的混合体。

墙上贴满了电路图和解剖图，桌子上摆着各种型号的心脏起搏器和除颤器，

连着密密麻麻的导线和计算机设备。空气中弥漫着焊锡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角落里堆着外卖盒和能量饮料罐。“你疯了，周胥，彻底疯了。”李睦站在门口，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仿佛随时准备逃跑。

“你从哪儿搞来这么多起搏器？还有这些...这些是医院级除颤设备！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明显应该出现在医院急救室而不是居民公寓的设备，

职业本能让他立即开始评估这些设备的合规性问题。“借的，大部分是借的。

”周胥漫不经心地回答，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眼睛紧盯着三块显示屏上流动的数据，

“我跟我们公司说是在做压力测试，跟医院说是在进行设备兼容性研究。别站着，

来帮我调试这个集群控制系统。”他头也不回地向后招手，

仿佛李睦的出现是计划中的一部分。李睦小心翼翼地穿过满地线缆的房间，

感觉自己像是闯入了一个科学怪人的实验室。他走近一看，倒吸一口冷气。

周胥竟然连接了二十多台心脏起搏器和五台除颤器，全部通过一个中央计算机系统控制。

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复杂的控制界面，上面有无数参数和按钮。“你知道这是违法的吧？

医疗器械需要FDA批准才能这样...这样集群使用！

”李睦感觉自己作为医生的职业道德正在被疯狂践踏。

他的目光落在那些明显被改装过的设备上，意识到周胥可能不仅是在“借用”这些设备，

还对它们进行了非法改造。“放松点，又不在人身上用。”周胥指了指角落笼子里的小白鼠，

“先用它们做实验。”他的语气轻松得仿佛只是在讨论晚饭吃什么。

李睦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几十只小白鼠，每只身上都连着微型化的心脏监测设备。

他稍微松了口气，

但随即又紧张起来——即使是在老鼠身上做这种实验也足够伦理委员会吊销他的行医执照了。

他注意到每只老鼠都被小心地安置在独立的隔间里，身上连接着精细的电极，

看起来并没有受到虐待的迹象，这让他稍微安心了一些。“你看，”周胥兴奋地解释道，

终于从转椅上转过身来，他的黑眼圈显示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很久，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每只老鼠都植入了微型起搏器，我改写了固件，

可以通过这个主控制系统同时或分别触发电击。当电击强度达到致死阈值时，

老鼠就会‘临床死亡’，然后我立即施加复苏电击，它们就会‘复活’。

”李睦注意到周胥的措辞——“临床死亡”而不是“死亡”，

这微妙的区别显示了他朋友尚未完全丧失科学家的严谨性。“所以你真的要...”“对！

我要创造海量的生死记录冲击地府的生死簿系统！”周胥眼睛闪着光，站起身来到白板前，

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示意图和数学公式，“想象一下，每秒成千上万次的生死状态变化，

那种数据流量绝对能让任何系统崩溃！”李睦揉着太阳穴，

感觉一阵头痛：“且不说生死簿是不是真的存在，就算存在，

你怎么确定它就是个计算机系统？万一它是本纸质书呢？或者是什么仙法神器？

”他试图用理性把朋友从疯狂想法中拉回来，

但内心某个部分却忍不住被这个荒谬而宏伟的计划所吸引。周胥笑了，

露出“这你就不懂了”的表情，拿起一支白板笔，开始在图上圈点：“老李啊，

三界万物都在进化。你看现在还有谁用竹简记账？地府要管理全球七十多亿人的生死记录，

还有历史上的所有人类，不用数字化系统根本处理不过来。我研究过了，

从东汉以后生死簿就肯定电子化了！”他的语气如此确信，

仿佛刚刚从地府IT部门调研回来。“你从哪儿研究的？”李睦好奇地问，

尽管知道答案可能会让他更加担忧。

“《聊斋志异》电子版、各种道教论坛、还有Reddit上的超自然板块。

”周胥一本正经地说，同时调出几个网页窗口展示给李睦看，

上面满是各种奇怪的理论和数据。李睦真想一头撞死在墙上。他的朋友，

一个顶尖的医疗器械专家，

竟然基于网络论坛和古代志怪小说构建了一套关于生死簿系统的理论。

但看着周胥那充满热情的双眼，他又不忍心直接否定这个荒谬的计划。尽管如此，

当周胥开始演示系统时，李睦还是被吸引住了。作为一个科学家，

认周胥的工程能力令人惊叹——那套系统能够精确控制每只老鼠的“死亡”和“复活”时间，

同步记录生命体征数据，甚至模拟出各种心律失常模式。

屏幕上流畅的数据流和精密的控制界面显示出这是一项极为专业的工作。

“开始第一次小规模测试。”周胥按下回车键，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既兴奋又紧张。

刹那间，十只小白鼠同时心脏骤停，监测屏幕上的心电图变成直线，

然后又几乎瞬间恢复跳动。系统日志里记录下了这次“生死转换”。李睦屏住呼吸，

不由自主地期待着什么超自然现象发生，但什么也没有。

只有小白鼠在复活后短暂地挣扎了几下，然后又恢复了正常。周胥紧张地盯着主控电脑，

似乎在期待什么发生。几分钟后，他略显失望地叹了口气。“没反应？难道我的理论错了？

”他喃喃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桌面。“或者地府系统有防护机制？

”李睦忍不住加入讨论，科学家的好奇心战胜了理智，“也许需要更大规模的数据流？

或者生死簿更新有延迟？”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等于是在认可朋友的疯狂计划。

周胥猛地抬头，眼睛再次亮起来：“老李，你真是个天才！没错，肯定是批量处理，

夜间更新！我们得持续攻击至少24小时！”就这样，两位科学家彻底陷入了疯狂。

他们轮班监控系统，不断扩大“攻击规模”，从十只老鼠增加到五十只，再到一百只。

公寓里充满了微弱的电击声和小白鼠的吱吱声复活时的本能反应。外卖盒堆得更高了，

能量饮料罐在角落里形成了一个小金字塔。24小时后，依然什么超自然现象都没发生。

李睦眼圈发黑，精疲力尽地瘫在椅子上：“放弃吧，胥。”他的声音沙哑，

“这实验除了证明你是个虐待动物的疯子之外，什么结果都没有。

”虽然他知道这些老鼠实际上没有受到永久伤害，但道德上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周胥却盯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异常数据流，若有所悟：“不，

有什么发生了...只是我们看不见而已。我们需要更大规模的‘数据源’。

”他的声音平静但坚定，让李睦感到一丝不安。李睦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你什么意思？

”“老鼠的‘生死权重’太小了，”周胥的眼神变得危险起来，

“我们需要用人类量级的生死数据。”“你疯了吗？用人做实验？这是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