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了。
心口还插着那把业火刀，裴昭亲手捅的。
他说我是灾星，克死姜家三代，活该被剜骨炼魂。
可我知道，真正要灭我姜家满门的，是他和姜雪瑶。
再睁眼，冷。
柴房漏风，稻草扎得后背生疼，鼻尖全是霉味混着血锈的腥气。
我动了动手指，粗麻裙裹着瘦弱身子，脚趾冻得发紫。
十八年庶女生涯，一日未改，窝囊如初。
但魂，是新的。
我撕裂了天机裂隙，换了一双破妄灵瞳。
左眼视破真形，右眼映照前世。
没人知道，这双眼睛，是我从阎王手里抢来的命。
门外风雪拍窗，门“哐”一声被踹开。
红裙扫进来，金丝牡丹在裙摆上闪着光。
姜雪瑶来了。
她是我庶妹，姜家如今的掌上明珠，表面娇弱，实则心肠比蛇毒还狠。
前世她勾结裴昭，用蛊虫蚀我神魂，让我疯癫而死，临死前还笑着喊我“姐姐”。
现在她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像看一条烂狗。
“杂种也配吃饭？”
她声音甜得发腻，却字字带刺。
丫鬟手一扬，铁皮饭盆砸我脸上。
碎石混着馊粥划过脸颊，火辣辣地疼。
血顺着眉骨滑下来，滴进眼里，咸腥。
我没动。
可左眼，动了。
银光一闪，藏在睫毛下，没人看见。
我看见了——她袖口那朵金丝牡丹纹路下，三十六道毒火灵脉如蛇缠绕，正从丹田往上烧。
那是“噬灵体”的征兆，能吞噬他人灵力，壮大己身。
前世到我死那天，都没人发现她有这体质。
她不是娇弱小姐，是披着人皮的毒炉。
我低头，装作瑟缩。
血从脸下滑到唇边，我舔了舔，铁锈味里，竟尝出一丝甜。
右眼突然刺痛。
不是幻觉。
一帧画面炸进来——黑夜，烛火摇曳，姜雪瑶指尖夹着一条血蛊，笑得温柔：“姐姐，我给你安神。”
下一瞬，那蛊虫被她拍进我天灵盖。
刺痛首钻脑髓，我浑身抽搐，却发不出声。
那是我被蛊惑的开始。
记忆碎片只三秒，却完整还原了谋杀过程。
我缓缓抬头，嘴角一点点翘起来，像雪地里开出一朵毒花。
“妹妹，”我声音轻得像在拉家常，“可要小心火气。”
话落刹那，她袖口“嗤”地冒烟。
那朵金丝牡丹，被内窜的毒火灼穿了三个洞。
姜雪瑶脸色一变，猛地后退半步，手 instinctively 护住袖口。
她没懂发生了什么，只觉体内火气翻涌，压制不住。
我垂下眼，肩膀微微发抖，像被吓坏了。
“你……你说什么？”
她声音发紧。
“我说，天冷，火盆烧旺些也好。”
我抽了抽鼻子，眼眶泛红，泪珠滚下来，正好遮住右眼深处还未散去的银光。
她盯着我，眼神狐疑。
我知道她在想什么。
前世的姜晚，懦弱胆小，被她踩在泥里都不敢吭声。
现在突然说出这种话，她不信。
可她更不信的是——我己经看见她的死法。
那蛊虫入脑的画面，就是第一个坐标。
我要她一点一点，尝遍我受过的痛。
“装什么清高？”
她冷笑，挥手让丫鬟上前，“拖出去，跪祠堂外，冻死活该。”
丫鬟伸手抓我头发。
就在她指尖碰到我发丝的瞬间，我右眼又是一阵刺痛。
新的记忆碎片在凝实——还是那夜，姜雪瑶跪在裴昭面前，捧着一枚血色玉简：“师兄，姜晚的命格己改，她活不过二十。”
裴昭点头，轻描淡写：“废物，不必留。”
我忽然笑了。
眼泪还在流，笑却从唇角漫上来，止不住。
“怎么？
疯了？”
姜雪瑶皱眉。
“没有。”
我摇头，声音软糯，“我只是在想，妹妹穿红裙真好看，像团火。”
她一愣。
我继续说：“可火，烧得旺，也灭得快。
你说是不是？”
她瞳孔微缩。
就在这时，她袖口又“嗤”地冒烟，一道火线从内里窜出，烧焦了半寸布料。
她猛地甩手，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毒火灵脉失控了。
她心虚。
她怕。
因为她知道，她对我做过什么。
“滚出去！”
她厉声喝，自己先退到门口，“再让我看见你吃饭，割了你的舌头！”
门“砰”地关上，风雪被隔在外面。
我蜷在稻草堆里，终于敢闭上眼。
右眼深处，那帧记忆还在回放——蛊虫入脑，神魂被蚀，我跪在裴昭面前，求他看我一眼，他却说：“灾星，不配抬头。”
我攥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
疼，真好。
疼说明我还活着。
这一次，我不再是任人宰割的庶女。
我是姜晚。
青岩域姜家弃子，十八岁，多灵根未通，但有一双破妄灵瞳。
左眼视破真形，右眼映照前世。
我能看见灵脉走势，能窥人心躁动，能预判三息未来。
我不依附谁，不跪天道，自己扛旗闯天下。
姜雪瑶，你烧了我的饭，却不知道——我早己尝到了你的血味。
门外，风雪未歇。
我靠着墙，慢慢擦掉脸上的血和泪，从袖中摸出一支不起眼的骨簪。
三十六根淬毒细针，藏在簪身。
我轻轻抚过簪尖，笑了。
“下次见面，”我低声说，“我请你吃顿好的。”
柴房寂静，只有风声。
可我知道，九域的风云，己经动了。
因为我的眼睛，己经睁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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