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一切似乎都不同了,又似乎什么都没变。
柳如烟对我的“好”变本加厉,却裹上了一层更粘稠、更令人窒息的糖衣。
她不再仅仅是以姐姐的身份照顾我,而是以“恋人”的名义,理所当然地侵入我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清晨,我不再是被闹钟叫醒,而是被她轻柔的吻唤醒。
她会坐在床边,用手指细细描摹我的眉眼,眼神里的痴迷浓烈得几乎要将我灼伤。
“早安,我的男朋友。”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满满的占有欲。
早餐桌上,她会亲手将食物喂到我嘴边,看着我吃下,然后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我若表现出丝毫的不自然或抗拒,她眼底那温柔的笑意便会瞬间凝结,虽然转瞬即逝,却足以让我心底发寒,只能顺从地接受这一切。
她开始给我买更多的东西。
不再是简单的衣物文具,而是昂贵的手表、限量版的球鞋,甚至提出要换掉我用了多年的画具,换成她认为“配得上我”的顶级品牌。
我婉拒了画具,理由是用习惯了。
她没有坚持,只是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说:“都听你的。”
但那笑容背后,分明写着“下次还会这样”。
她对我社交的掌控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我的手机可以随意被她查看,通讯录里除了同学和必要的老师,不允许有任何“无关人员”。
偶尔有同学打电话来问作业,她一定会坐在旁边,看似随意地听着,直到我挂断电话,她才会状似无意地问一句:“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呀?”
我知道,那晚的点头,如同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释放出了一个更加彻底、更加不容置疑的她。
而我,在这座用爱与占有欲构筑的华丽囚笼里,扮演着她最心爱的、沉默的金丝雀。
这种被全方位掌控的感觉,起初是压抑和恐惧的。
但人类是一种适应性很强的生物。
渐渐地,一种扭曲的、被动的“爽”感,开始在我心底滋生。
我不再需要为任何事操心。
衣食住行,她都已安排到极致妥帖。
我不需要思考明天穿什么,不需要担心午餐吃什么,甚至不需要规划未来的道路。
她早已为我铺好了她认为最完美的那一条。
这种绝对的、被包办的安全感,对于从小在动荡和匮乏中长大的我来说,像是一种迟来的补偿,带着致命的诱惑。
我仿佛分裂成了两个人。
一个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关系的病态和危险,在夜深人静时感到深深的恐惧与无力。
另一个,则在她无微不至的、近乎崇拜的宠爱中,逐渐沉沦,享受着这种无需负责、无需挣扎的安逸。
那天,学校举行了一场小型的画展,展出的是一些学生平时的习作。
我的一幅风景素描意外地获得了不少好评。
几个低年级的学妹围在我的画前,小声地讨论着,眼神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欣赏和崇拜。
“学长画得真好!” “线条和光影处理得太棒了!” 她们看到我走过来,有些羞涩又大胆地向我请教问题。我被她们围在中间,一时有些无措。
这种纯粹的、来自同龄人的认可和仰慕,是我在柳如烟身边从未体验过的。
它不带有占有欲,不带有控制欲,只是一种简单的、对才华的欣赏。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微弱的、属于正常少年的虚荣心,得到了一丝满足。
然而,这丝满足感还没来得及蔓延,我就感觉到一道熟悉的、如同实质般的目光,穿透了人群,牢牢锁定了我。
我猛地抬头,看向画展厅的门口。
柳如烟就站在那里。
她不知何时来的,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香槟色套装,优雅得与周围的学生格格不入。
她脸上带着得体而温柔的微笑,正静静地看着我们这边,仿佛只是一位来欣赏画作的观众。
但只有我看得懂,她那微微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的不是欣赏,而是冰冷刺骨的警告和一丝被冒犯的不悦。
她就像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发现有人胆敢觊觎她的所有物。
围在我身边的学妹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去,下意识地与我拉开了一些距离。
柳如烟这才迈着优雅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她自然地挽住我的胳膊,身体微微靠向我,姿态亲昵无比,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宣告着主权。
“画得不错,小涵。”她仰头看着我,笑容甜美,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不过,下次还是多画点姐姐喜欢的风格,好吗?姐姐最喜欢你画给我的那幅了。”
她根本从未让我画过她。
这只是一句宣示所有权的话。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她又将目光转向那几个有些局促不安的学妹,笑容依旧温和,语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和居高临下:
“谢谢你们喜欢我们家小涵的画。他比较害羞,不太习惯和陌生人说太多话。”
“我们家小涵”。“比较害羞”。“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几句话,轻描淡写地划清了界限,将我牢牢地圈定在她的领地之内。
学妹们讪讪地笑了笑,很快便找借口离开了。
看着她们逃离的背影,柳如烟挽着我的手稍稍收紧了些。
她靠在我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带着一丝撒娇般的抱怨,却又蕴含着绝对的霸道:“以后不许让别人靠你这么近,我会吃醋的。”
她的气息拂过耳廓,带着熟悉的馨香。
这一次,我心底除了那一丝惯常的寒意,竟然还诡异地升起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看,她是如此在意我,在意到不允许任何异性靠近我半步。
这种极端的占有,何尝不是一种扭曲的、证明我存在价值的方式?
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完美无瑕的侧脸,第一次没有避开她的目光,而是低声回应:“知道了。”
她似乎对我的顺从感到非常满意,眼底的冰霜瞬间融化,重新漾满了甜蜜的笑意。
她轻轻靠在我肩上,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女人从未存在过。
“我们回家吧,男朋友。”
我被她挽着,在周围同学或羡慕或好奇的目光中,离开了画展厅。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进来,有些刺眼。
我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幸福和占有,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她的温度。
恐惧依旧存在,但一种沉沦于这甜蜜囚笼的被动快感,如同藤蔓般,悄然缠绕上我的心脏。
我知道这不对,知道这很危险。
但这一刻,在这被绝对掌控和极度在意的扭曲关系中,我竟可耻地,感受到了一丝病态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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