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启动会持续三小时。
夏姌全程避开主位视线。
她专注讲解方案。
语速平稳。
数据精准。
霍景深靠在椅背。
指尖转着钢笔。
未曾打断。
散会后人群涌向电梯。
夏姌刻意留到最后。
收拾电脑和文件。
走廊灯光渐次熄灭。
她听见自己心跳在空旷空间回响。
专用电梯门即将闭合。
一只修长手突然挡住感应器。
金属门无声滑开。
霍景深站在轿厢内。
周身裹挟着淡淡雪松香。
“夏经理。”
他按住开门键。
“需要我等你？”
她抱紧文件箱。
“我乘员工梯。”
“坏了。”
他语气平淡。
“维修告示贴了一早上。”
她瞥向走廊尽头。
果然立着黄色警示牌。
指尖陷入纸箱边缘。
最终迈步走进轿厢。
空间狭窄。
镜面映出两人身影。
他西装革履。
她职业套装。
像两个完美假人。
数字从28开始跳动。
缓慢下降。
“伤口愈合如何？”
他忽然问。
“很好。”
她盯着数字屏。
“不劳霍总惦记。”
轿厢轻微晃动。
灯光闪烁半秒。
夏姌踉跄半步。
手肘撞到冰凉镜面。
霍景深伸手扶住她小臂。
温度透过布料传来。
她迅速抽回手。
“谢谢。”
他收回手插进裤袋。
“这么怕我？”
“霍总多虑。”
她转向另一侧镜面。
“只是不习惯无关肢体接触。”
数字跳到15。
下降速度似乎更慢了。
“那个梦。”
他声音在封闭空间产生回音。
“还在继续？”
她脊椎窜过寒意。
“我不明白您指什么。”
“地府。
古庙。
雪。”
每个词都像子弹。
“还有……插着匕首的心口。”
夏姌猛地转身。
文件箱撞上轿厢壁发出闷响。
“你调查我？”
霍景深向前逼近半步。
镜面映出他深沉眼眸。
“需要调查？”
他抬手轻点自己太阳穴。
“它每晚在我这里重演。
整整三年。”
她后背贴上冰凉镜面。
无处可退。
“那是您的问题。”
“是吗？”
他撑在她耳侧镜面上。
雪松香气笼罩下来。
“那你告诉我。
为什么你颈间伤痕形状。
和我梦里那只雪狐颈环印记……一模一样？”
夏姌呼吸停滞。
她今早照镜子时也注意到。
那道浅痕确实像某种装饰品勒痕。
而非刀伤。
“巧合。”
她挤出两个字。
“巧合？”
他低笑。
气息拂过她额发。
“那你为什么在发抖？”
电梯数字停在10楼不动了。
轿厢彻底静止。
灯光稳定照着两人对峙身影。
“霍总。”
她强迫自己首视他。
“如果您需要心理医生。
我可以推荐几位。”
他目光落在她颤抖睫毛上。
“夏姌。”
这是第一次听他叫全名。
带着某种古老韵律。
她心跳漏拍。
“你梦中……”他声音压得更低。
像情人呢喃。
“可有过故人？”
她指甲掐进掌心。
“我的梦不劳费心。”
“可我总梦见你。”
他指尖虚抚过她颈侧伤痕。
“穿着嫁衣。
倒在雪地里。
喊着我的名字。”
轿厢内空气稀薄。
夏姌感到眩晕。
那些碎片画面再次攻击她——红裳白雪。
碎裂内丹。
他赤红双眼。
“那是你的幻觉。”
她偏头避开他手指。
“霍景深。
你看清楚。
我是夏姌。
和你抢项目的夏姌。
不是梦里那个幽灵！”
他瞳孔微缩。
像被什么刺痛。
“幽灵？”
他重复这个词。
带着苦涩。
“对现在的你而言。
我确实像个纠缠不休的恶鬼。”
电梯突然震动。
灯光熄灭半秒后恢复。
数字屏显示8楼。
继续下降。
“我咨询过专家。”
他退开半步。
整理袖口。
“反复共享的梦境。
可能是前世记忆碎片。”
夏姌抱起文件箱挡在身前。
“霍总。
21世纪了。”
“科学解释不了所有事。”
他看向重新跳动的数字。
“比如为什么你第一次见我时。
就知道我摩挲古玉的习惯。”
她怔住。
签约那天她确实注意到这个小动作。
但以为是自己观察入微。
“比如为什么你害怕雷雨。
而我总下意识想遮住你耳朵。”
“比如为什么你锁骨下方有颗小痣。
和我梦里那只雪狐化人时……分毫不差。”
文件箱边缘硌疼她手臂。
她想起更衣时从不示人的那颗痣。
“别说了。”
她声音发颤。
电梯到达1楼。
门缓缓开启。
大厅灯火通明。
安保人员站在不远处。
霍景深最后看她一眼。
“明天见。
夏经理。”
他大步离去。
背影挺拔孤绝。
夏姌扶着轿厢壁站稳。
双腿发软。
安保小跑过来。
“夏经理？
电梯刚才故障了？
我们监测到异常停顿。”
她摇头。
“没事。”
走出旋转门时夜风扑面。
她深吸一口气。
试图驱散胸腔滞闷。
手机震动。
是霍景深发来彩信。
一张泛黄古画照片。
画中将军佩戴古玉。
眉眼与他神似。
身旁站着红衣女子。
女子锁骨处点着朱砂痣。
附言：故宫藏品。
《镇北将军出巡图》。
明代。
她放大图片。
看清女子面容时手机差点脱手——那张脸。
和她有七分相似。
远处传来刺耳刹车声。
她猛然回神。
发现自己站在马路边缘。
只差半步就要踏入车流。
一双有力手臂将她拽回人行道。
霍景深去而复返。
脸色难看。
“你走路都不看车？”
他厉声问。
手仍紧握她手腕。
夏姌怔怔看他。
“那张画……先回答我。”
他逼近。
“刚才是不是又看见幻象了？”
她抿紧嘴唇。
无法否认。
在看清画中女子面容瞬间。
她确实听见了战场号角。
闻到血腥气。
“明天去做个全面体检。”
他松开手。
递来一张新名片。
“找这个医生。
他值得信任。”
她低头看。
神经科主任。
专攻记忆障碍。
“你觉得我疯了？”
“我觉得我们都需要答案。”
他抬手拦出租车。
“在你愿意面对之前。
我不会再提。”
出租车停稳。
他拉开车门。
“小心安全。”
她坐进车里。
透过车窗看他站在街灯下。
身影被拉得很长。
像守望千年的石像。
车辆驶离。
她回头望去。
他依然站在原地。
首至拐弯消失。
司机随口闲聊。
“和男朋友吵架了？”
夏姌靠上座椅。
“不是男朋友。”
是债主。
是噩梦。
是可能存在的……前世恋人。
她闭上眼。
古画上那抹红色嫁衣在黑暗中蔓延。
逐渐与梦中景象重合。
这一次。
她清楚听见了雪落的声音。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