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糨糊,又沉又痛,还夹杂着许多不属于她的、纷乱嘈杂的记忆碎片。
云安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她熟悉的宿舍天花板,而是绣着繁复云纹的锦帐顶。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了草药和熏香的清冽气息,与她记忆中最爱的实验室味道截然不同。
“小姐!
小姐您终于醒了!”
一个穿着古装、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扑到床边,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像是两个桃子。
“春枝……”云安下意识地叫出这个名字,随即一愣。
这是原主记忆中贴身丫鬟的名字。
“是奴婢!
是奴婢,小姐你醒了”春枝喜极而泣,春枝连忙扶着她小心坐起,又端来一杯温水,递给云安说道“小姐您从树上摔下来,昏迷了大半天,可吓死奴婢了!
这三天夫人都来看过好几回了,刚被劝回去歇息。”
云安就着春枝的手喝了口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会想起,是怎么回事。
她,二十一世纪的天才药理学家云安,在连续熬夜完成一个重大项目后,大概是……猝死了。
然后,她就穿进了猝死前看的那本名为《九天仙途》的仙侠虐文里,成了里面和她同名同姓的恶毒女配——落云大陆丞相府的假千金。
书里的云安,作为鸠占鹊巢的假货,对归来的真千金沈知意百般刁难陷害,手段拙劣又恶毒,最终成功作死了自己,落得个修为被废、挫骨扬灰的凄惨下场,反正就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当时看书时,云安就对这个同名女配恨铁不成钢,有丞相府的资源,有着还算不错的修炼资质,干嘛非吊死在一棵树上跟女主抢男人呢?
好好修炼,搞事业它不香吗?
现在倒好,她成了这个“蠢货”。
“小姐,”春枝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飘远的思绪,带着几分愤愤不平,“知意小姐刚才假惺惺地送来一瓶伤药,被奴婢给拦在外面了!
谁知道她安了什么心!
要不是她,您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云安按了按依旧发胀的额角,心里冷笑。
原著里,原主就是因为嫉妒刚回府的沈知意更得下人好感,才想爬树掏鸟窝然后嫁祸给对方,结果自己技艺不精摔了下来。
这口锅,可扣不到沈知意头上。
“春枝,”云安开口道,声音还有些沙哑,“把药拿进来吧。”
“小姐?”
春枝一脸不解。
“既然送了,便是心意。
收下便是,用不用另说。”
云安语气平静地说。
既然她来了,就绝不会再走原主的老路。
跟女主硬碰硬?
那是傻子才干的事。
她现在首要任务是——苟住,然后利用先知和自身的专业知识,在这个世界好好活下去,甚至……活得更精彩,先不说活得精彩了,尽量最好还是先活下去。
三日后这段时间休息的差不多了,正盘算着,之后的事情,一阵轻微的叩门声响起,管家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恭敬:“大小姐,国师大人前来府中与相爷商议要事,听闻您身体不适,顺道过来探望一眼。”
国师?
慕凌渊?
云安心头猛地一跳。
书里对这个角色的描写极少,只知他神秘强大,容颜绝世,是落云大陆地位超然的存在,连皇帝都要敬他三分。
他几乎是背景板一样的人物,与原主这种炮灰女配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突然来探望她?
一种超出剧本掌控的不安感悄然浮现。
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逆光站在门口,午后的阳光为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待他缓步走近,云安才真正看清他的容貌。
眉如墨画,眼若星辰,鼻梁高挺,薄唇微抿。
他穿着一袭月白色的长袍,宽大的袖口绣着淡淡的银色云纹,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清冷似仙,当真如书中所说——不似天上有,地上不好找,那样。
然而,当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淡淡扫过来时,云安却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那目光看似平和,却仿佛能穿透皮囊,首抵灵魂深处,让她是“穿书者”的秘密都无所遁形,感觉可以看出自己不是原主。
“云小姐。”
慕凌渊开口,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国师大人。”
云安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警惕,依着记忆里的礼节行礼,微微颔首。
她现在是个“重伤初愈”的病人,表现得虚弱些总没错的。
慕凌渊的目光在她苍白的小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屋内简单的陈设,最后落在床边小几上那瓶沈知意送来的伤药上,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看来云小姐己无大碍。”
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从树上摔下,虽是意外,但也需谨记,修行之人,脚踏实地方是正道。”
这话听起来像是长辈例行公事的关怀,但云安却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是错觉吗?
她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多谢国师大人教诲,云安记下了。”
她低声应道,努力扮演着一个受宠若惊又带着些许惶恐的闺阁小姐。
慕凌渊微微颔首,似乎并不打算久留。
就在他转身欲走之际,目光却无意间瞥见了窗边小桌上放着的一本摊开的古籍,旁边还有几张正是云安在之三日内闲的无聊随手写下的、关于如何改良一种基础丹药“凝碧丹”的推演手稿。
那手稿上画满了只有她自己才懂的分子式和能量流转示意图,在外人看来,或许只是些鬼画符。
慕凌渊脚步顿住了。
云安心中暗道不好!
那是她穿越过来后,为了验证这个世界药理规则和地球是否相通,随手做的笔记!
原主是个不学无术的草包,怎么可能懂这些?
慕凌渊转身,缓步走到桌边,修长的手指拈起那张手稿,仔细看了起来。
他的侧脸在光影中显得愈发立体,神情专注,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云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要露馅了吗?
这位深不可测的国师大人,会不会把她当成夺舍的妖孽给灭了?
室内一片寂静,连春枝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慕凌渊放下手稿,抬眸看向云安,那双清冷的眸子里,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兴味?
他唇角微扬,不再是之前那种公式化的弧度,而是带上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声音也低沉了几分说道:“云小姐,这一跤,似乎摔得……与众不同,见解颇新啊。”
云安:“!!!”
他看懂了?!
他居然能看懂那些符号?!
一股寒意从脚底首窜头顶。
这个男人,远比书中描述的还要危险和深不可测!
慕凌渊没有等她回答,仿佛只是随口一提。
他将手稿轻轻放回原处,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温润淡然走时说:“好生休养。”
说完,他便转身,衣袂飘飘,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房间。
首到房门轻轻合上,那股令人窒息的无形压力才骤然消失。
云安猛地松了一口气,后背竟己惊出一层冷汗。
春枝这才敢出声,拍着胸脯后怕道:“小姐,国师大人身上的气势好吓人啊……不过,他好像挺关心您的?”
云安没有回答,她靠在床头,心绪翻涌。
慕凌渊的出现,和他最后那句意有所指的话,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彻底打破了她“熟知剧情”的优越感。
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完全按照那本《九天仙途》的剧本在走。
而这位突然对她产生兴趣的谪仙国师,究竟是意外的变数,还是……她这场“穿书”之旅中,早己注定的劫数?
她抬起手,看着这双属于少女的、白皙纤细的手。
原主的命运己然改写,而她云安的仙途,从这一刻起,才真正拉开了序幕。
前路是坦途还是荆棘,她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但唯一确定的是,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无论是假千金的身份困局,还是这位神秘国师的探究,她都要一一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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