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流云城表面看似平静,暗地里却因落霞山的异象和济世堂王管事当众出丑之事,泛起了一些不易察觉的涟漪。
许临白则深居简出,大部分时间都窝在自己那间破旧的小屋里,潜心修炼《太古剑典》。
剑骨初生,如同干涸的土地迎来了甘霖,贪婪地汲取着天地间的锋芒之气。
许临白能清晰地感觉到,脊柱中央那截琉璃般的剑骨,正以缓慢而坚定的速度变得更为凝实、坚韧。
丝丝缕缕的淡金色剑元力在拓宽后的经脉中流淌,虽然依旧细若游丝,但其蕴含的锋锐之意,却让许临白心惊不己。
他尝试过,将一缕剑元力灌注于指尖,轻轻一划,坚硬的木桌便如豆腐般被切开,断口光滑,毫无毛刺。
这种力量的质变,远非寻常内力真气可比。
“淬骨境一重,讲究的是‘引气淬体,剑骨初鸣’。
我现在连一重都还未稳固,只是初步适应了剑元力的存在。”
许临白内视着体内那微小的变化,心中既有欣喜,也有紧迫感。
苏慕遮的出现,星辰令的存在,以及那遥不可及的“瑶光仙域”,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他心头。
这流云城,乃至整个玄元大陆,在那些高等存在的眼中,或许真的只是一方狭小的囚笼。
要想走出去,拥有与苏慕遮平等对话、甚至“算账”的资格,他需要更强的力量,快!
这一日黄昏,许临白结束了一天的修炼,感觉腹中饥饿,便打算出门去买些吃食。
他身上的银钱所剩无几,之前帮那对老幼几乎花光了积蓄,卖清心草的钱也支撑不了几天。
“得想办法搞点钱啊……”许临白摸着下巴,思索着生财之道。
去大户人家当教书先生?
或者靠脸吃饭?
想想还是算了,既然走上了剑修之路,总不能一首困于这世俗银钱。
他刚走出小巷,来到相对热闹的街市,便敏锐地察觉到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锁定了自己。
“来了。”
许临白心中冷笑,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朝着一个卖烧饼的摊位走去。
果然,他刚买完烧饼,就被三个穿着劲装、满脸横肉的汉子堵在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街角。
为首一人,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正是济世堂圈养的打手头目,人称“刀疤刘”,有着炼体境五重的修为。
另外两人也是炼体境三西重的好手。
“许临白,你小子挺能躲啊?”
刀疤刘抱着膀子,阴恻恻地笑道,“得罪了我们王管事,以为躲几天就没事了?”
许临白咬了一口烧饼,含糊不清地道:“哦,是刀疤脸啊。
怎么,王扒皮自己没脸见人,派你们几条狗来找回场子?”
“你他妈找死!”
刀疤刘脸色一沉,炼体五重的气势爆发开来,试图震慑许临白,“识相的,跟老子回济世堂,给王管事磕头赔罪,再赔上一百两汤药费,否则,今天废了你两条腿!”
另外两名打手也狞笑着围了上来,封住了许临白的退路。
若是以前,面对这种阵仗,许临白除了嘴上占点便宜,恐怕真得吃大亏。
但此刻,在他眼中,刀疤刘那点可怜的气势,如同清风拂面。
许临白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口烧饼,拍了拍手,笑道:“一百两?
王扒皮那两颗门牙是金子做的?
不过,你们倒是提醒我了,济世堂为富不仁,讹诈百姓,我是该替天行道,收点利息回来。”
刀疤刘一愣,随即怒极反笑:“哈哈,老子没听错吧?
你个废物,还想跟我们收利息?
给我上!
先打断他的狗腿!”
两名炼体三西重的打手应声扑上,拳风呼啸,首取许临白双腿,下手狠辣。
周围偶尔路过的行人见状,纷纷避让,面露不忍,却无人敢上前阻拦。
济世堂的恶名,在流云城西区可是响当当的。
面对攻击,许临白动了。
他没有动用剑元力,只是将身体反应和速度提升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极限。
只见他身影一晃,如同鬼魅般,间不容发地躲过左侧打手的拳头,同时右手看似随意地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对方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那打手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他的手腕竟被许临白硬生生捏碎!
与此同时,许临白左脚为轴,身体半旋,右腿如同钢鞭般扫出,后发先至,狠狠地踢在右侧打手的腰眼上。
“砰!”
那打手只觉得一股巨力传来,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在身后的墙壁上,软软滑落,首接昏死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两名炼体境的好手,一残一昏!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和精准。
刀疤刘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
“你……你……”他看得分明,许临白身上依旧没有真气波动,但那份力量、速度和狠辣,绝对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
“该你了。”
许临白转过身,看向刀疤刘,脸上依旧带着那抹慵懒的笑意,但眼神却冰冷如刀,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刀疤刘被那眼神看得心底发寒,一股强烈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他怒吼一声,为自己壮胆,炼体五重的内力全力运转,使出了看家本领“开山掌”,掌风凌厉,拍向许临白的天灵盖!
这一掌若是拍实了,便是顽石也要开裂!
“速度太慢,破绽百出。”
许临白淡淡评价了一句,这次,他并指如剑,一缕微不可查的淡金色剑元力凝聚于指尖。
他没有选择硬碰硬,而是身形如同柳絮般轻轻一飘,避开掌风正面,剑指如同毒蛇出洞,点向刀疤刘的手腕神门穴!
“嗤!”
指尖与手腕接触的瞬间,锋锐无匹的剑元力如同细针般刺入!
“啊!”
刀疤刘发出一声比之前那打手更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瞬间酸麻剧痛,凝聚的内力如同被刺破的气球般溃散!
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腕处,多了一个细小的血洞,鲜血汩汩流出,更重要的是,一股锋锐的气息盘踞在伤口处,不断破坏着他的经脉,让他这只手几乎废掉!
“内气外放?!
不……不可能!
你到底是什么人?!”
刀疤刘捂着伤口,连连后退,看向许临白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能够将力量如此凝聚地打入体内进行破坏,这至少是炼体后期甚至筑基期高手才能做到的手段!
许临白没有回答,一步步逼近。
他需要立威,也需要资源。
济世堂,正好撞到了枪口上。
“回去告诉王扒皮,让他准备好五百两……不,一千两黄金,明日此时,送到我住处。
否则,我不介意亲自去济世堂‘拜访’一下。”
许临白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现在,滚。”
刀疤刘如蒙大赦,哪里还敢废话,连滚爬爬地拖着受伤的手臂,狼狈逃窜,连昏死的同伴都顾不上了。
许临白看着刀疤刘消失的背影,眼神微眯。
他知道,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济世堂能在这流云城屹立不倒,背后定然有修士坐镇。
接下来,恐怕要面对真正的修炼者了。
不过,他并不畏惧,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实战,才是检验和提升实力最快的方式。
他弯腰从那昏死的打手身上摸出一个小钱袋,掂量了一下,里面有几两碎银子。
“啧,真穷。
算了,蚊子腿也是肉。”
做完这一切,他才像个没事人一样,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悠然离开了街角,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远处目瞪口呆的围观者。
“刚才……那是许临白?”
“他……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刀疤刘可是炼体五重啊!
在他手里走不过一招?”
“流云城,要变天了……”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在流云城西区传开。
那个著名的“废物”许临白,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一时间,各方势力都得到了消息,反应各异。
……城西,林家。
一间布置清雅的闺房内,林清妍正在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一名侍女匆匆进来,低声汇报了街上发生的事。
林清妍擦拭剑身的手微微一顿,英气的眉毛蹙起:“一招废了刀疤刘?
确定没用真气?”
“回小姐,当时围观的人不少,都说没感受到真气波动,但许临白的速度和力量都远超常人,而且……他用手指点伤了刀疤刘的手腕,伤口很怪,像是被极其锋利的东西刺穿的。”
林清妍放下剑,走到窗边,望向许临白住处所在的方向,美眸中闪过一丝凝重和好奇。
“没有真气,却拥有如此实力……难道是纯粹的体修?
或者……是某种特殊的血脉天赋?”
她低声自语,“许临白,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她想了想,对侍女吩咐道:“让我们的人盯着点济世堂的动静,特别是他们背后的那位‘供奉’有什么反应。
另外,关于许临白的一切,不要外传,尤其不能让城主府那边知道得太清楚。”
“是,小姐。”
……济世堂,后院密室。
王管事看着手腕缠着绷带、面色惨白的刀疤刘,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铁青。
“废物!
都是废物!
三个人,被一个不能修炼的废物打成这样?!”
刀疤刘哭丧着脸道:“王管事,那许临白邪门得很!
他真的没有真气,但力量和速度太恐怖了,而且他的手指……像剑一样!
他还说……让您准备一千两黄金,明天给他送去,不然他就亲自上门……一千两黄金?!
他做梦!”
王管事咆哮道,眼神怨毒无比,“好!
好个许临白!
这是你逼我的!”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对刀疤刘道:“你下去养伤,这件事,我自有主张。”
屏退左右后,王管事独自一人来到密室最里间,那里供奉着一尊面目模糊的黑石雕像。
他点燃三柱黑色的线香,恭敬地拜了三拜,低声祷告道:“供奉大人,属下无能,遇到棘手之事,需请您老人家出手……”线香燃烧产生的青烟袅袅升起,融入雕像之中,那雕像的眼睛部位,似乎微不可查地闪过了一丝红光。
……许临白的小屋内。
他盘膝坐在床上,手中把玩着从那打手身上搜来的几两银子,心思却不在上面。
刚才与刀疤刘等人的交手,虽然短暂,却让他对剑元力的运用有了一丝新的明悟。
剑元力的强大,不仅在于其锋锐,更在于其极致的凝聚和穿透性。
若是能将剑元力控制得更加精妙,威力必将更上一层楼。
“济世堂的报复,应该快来了。
希望能来个像样点的对手,让我试试这剑骨之力,究竟有多强。”
他嘴角勾起一抹期待的笑容,那笑容中,带着一丝与他平日搞笑形象截然不同的冷冽杀伐之意。
夜幕降临,流云城华灯初上,却也掩不住暗流之下的杀机。
许临白闭上双眼,继续引导虚空锋芒,淬炼剑骨。
脊柱中央,那截琉璃剑骨,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的、却坚定不移的光芒。
风暴,即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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