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声终于响起，打破了教室里持续一个多小时的沉闷。
陈默合上《计算机基础》，窗外秋日的阳光正好，将他刚刚在笔记本上勾勒的商业版图照得清晰——手游、电商、社交，三条路径如同树根般交错延伸，最终都指向同一个起点：那至关重要的第一桶金。
“默哥，走，出去转转！”
王胖子麻利地收拾好书本，凑了过来，“教室太闷了，多一分钟都不想呆。”
陈默点了点头，将笔记本小心地收进背包。
两人随着人流走出教学楼，喧闹的人声和温暖的阳光一同涌来。
就在他们穿过教学楼旁的篮球场时，一个尖锐又带着明显优越感的声音，像根针一样刺破了球场边的喧闹：“哟，这不是咱们计算机系的‘高材生’吗？
怎么，也学着人家来看美女？”
陈默脚步一顿。
不远处，那个被几个跟班簇拥着、捧着一大束俗艳玫瑰的熟悉身影，让他眼底瞬间结冰。
周浩辰。
前世的碎片轰然炸开——父母愁苦的叹息，女友决然离去的背影，还有自己深陷泥潭的狼狈……无数画面都与眼前这张趾高气扬的脸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一股几乎要冲破理智的暴戾杀意在胸腔里翻腾，指关节瞬间捏得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才勉强压下那几乎要脱口而出的怒吼。
阳光有些刺眼，打在周浩辰身上那件崭新昂贵的篮球服上，反射出晃眼的光。
他手里那束玫瑰散发着浓烈甜腻的香气，与球场塑胶地面被烈日炙烤后散发出的淡淡焦糊味混合在一起，令人作呕。
“默哥，是周浩辰那孙子……”王胖子下意识地往陈默身边靠了靠，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紧张和厌恶，“咱们绕道走吧，别惹他。”
陈默没有动。
他的视线越过周浩辰，落在了他面前那个穿着简单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身上。
林薇薇。
她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被纠缠的无奈和困扰，阳光勾勒着她柔和的侧脸轮廓。
仅仅是看到她的身影，陈默那颗被仇恨灼烧的心，竟奇异地平复了一瞬，随即涌起的是更复杂的、混杂着前世愧疚与今生决心的酸涩。
周浩辰显然注意到了陈默停留的目光。
他嘴角一撇，推开一个挡路的跟班，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刻意将陈默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最终定格在陈默那件洗得发白的深蓝色T恤和旧帆布鞋上。
“看什么看？”
周浩辰嗤笑一声，音量拔高，足以让周围渐渐聚拢过来的学生都听清，“就你这副穷酸样，也配盯着薇薇看？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像蚊蚋一样嗡嗡响起。
王胖子的脸瞬间涨红了，拳头攥紧，想要上前理论，却被陈默一个极其轻微的手势拦住。
陈默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迎上周浩辰充满挑衅的视线。
那眼神深处，是冰封的湖面，不起丝毫波澜，却蕴含着周浩辰无法理解的、来自二十年沉浮的冷冽压力。
“喜欢一个人，看两眼。”
陈默开口，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稳定，每一个字都像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周围的嘈杂中激起圈圈涟漪，“不犯法吧？”
周浩辰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
他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沉默、甚至有些懦弱的穷学生，竟敢如此平静地回怼。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爆发出更响的议论声。
“你……”周浩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变得铁青。
他捏着花束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那束娇艳的玫瑰在他手中微微颤抖，几片花瓣飘落下来。
“陈默，你他妈给我说话注意点！”
他往前逼近一步，试图用身高和气势压迫陈默。
陈默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烁一下。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周浩辰，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虚张声势的外表，首抵其内里的不堪。
这种无声的、彻底的漠视，比任何激烈的反驳都更让周浩辰感到羞辱和暴怒。
“浩辰哥，算了算了，跟这种人计较什么……”一个跟班见状不妙，赶紧上前拉住周浩辰的胳膊，低声劝道。
林薇薇也微微蹙起了秀气的眉毛，看向周浩辰的目光中的无奈更甚，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反感。
她悄悄抬眼，飞快地瞥了陈默一眼，那眼神中带着一丝惊讶。
“我们走。”
陈默不再看脸色铁青的周浩辰，侧头对王胖子轻声说了一句，语气平淡。
他转身，迈步，动作没有丝毫迟疑。
阳光将他略显单薄的背影拉长，投射在粗糙的水泥地上。
那背影挺首，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稳，甚至……孤高。
周浩辰死死盯着陈默离去的背影，胸口剧烈起伏。
他猛地甩开跟班的手，将手里的玫瑰花束狠狠掼在地上，鲜艳的花瓣零落成泥。
“陈默……你给老子等着！”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不大，却充满了怨毒。
走出十几米远，王胖子才长长舒了口气，拍着胸口：“默哥，你刚才……太猛了！
周浩辰那脸都气成猪肝色了！
不过……这下可把他得罪狠了，他以后肯定要找你麻烦！”
陈默没有立刻回答。
他微微侧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在林薇薇转身离开的方向，她好像……又回头看了一眼？
秋日的风吹过，带着凉意，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麻烦？
陈默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弧度。
周浩辰，这才只是开始。
只是，林薇薇那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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