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验证这个猜想，顾晚星决定下一剂猛药。
家族宴会上，她借去洗手间的空隙，将藏在发卡里的微型胰岛素笔抵在大腿上轻轻一按。
冰冷的液体刺入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刺痛，她扶着冰凉的大理石台面，指尖微微发颤，镜中倒影苍白得不像自己。
十分钟后，酒杯刚举到唇边，她的视线突然模糊，耳鸣如潮水般涌来，水晶吊灯的光芒碎成一片光晕，宾客们的谈笑声也扭曲成遥远的杂音。
她顺着椅背缓缓滑落，裙摆如枯叶般铺开，精准地倒在离主位不远的地毯上，柔软而无声。
整个厉家乱成一锅粥。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此起彼伏，有人惊呼，有人拨打电话，香水与酒气混杂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消息传到在外“出差”的厉泽川耳中，他果然坐不住了。
当天下午，他的心腹，那位名叫苏婉的“金牌护士”就带着全套设备入驻了厉宅，美其名曰贴身照料，实则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顾晚星主打一个听劝，让她躺着绝不坐着。
整整三天，她拒绝一切固食，只偶尔啜饮一口温水，任由护士记录她“进食困难”。
点滴瓶里是正常的葡萄糖溶液，透明液体顺着细管缓缓滴落，发出轻微的“嗒、嗒”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她刻意减少活动，脸色苍白如纸，呼吸轻得像随时会断，连睫毛都懒得掀动一下。
只有在夜深人静时，才会虚弱地掀开一条眼缝。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划出一道银线，映出抽屉被悄悄拉开的阴影。
苏婉的脚步极轻，却仍能听见拖鞋摩擦地毯的窸窣声，还有金属器械碰撞时那一声几不可闻的“叮”。
鬼鬼祟祟，生怕惊醒这个“垂死之人”。
第西天清晨，顾晚星趁苏婉端走空药杯时，用尽力气把枕头往床里推了推，露出半张被揉皱的便签纸，上面潦草地写着一行字：账户解码需虹膜+声纹。
她闭着眼，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那本就是她昨晚“无意”塞进去的。
当晚，苏婉的动作明显急躁了许多。
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趴在地上，用手机电筒扫过床底，迅速拍照，然后头也不回地溜了出去，脚步比往日快了半拍。
黑暗中，顾晚星缓缓睁开眼，瞳孔在无光中收缩，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鱼儿，终于咬钩了。
翌日，不知从哪儿得到消息的厉夜擎，罕见地在厉家老宅上演了一出雷霆之怒。
沈特助站在走廊尽头，看着手机里刚传来的体温数据异常报告，眉头紧锁。
他知道，该给那个人打电话了。
他下令封锁所有出入口，宣称在他“老婆”病好之前，一只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下一秒，卧室门被“砰”地一声撞开，厉夜擎顶着一张哭唧唧的脸冲了进来，演得太投入，一个晶莹的鼻涕泡还倔强地挂在脸上。
“都怪我！
都怪我没保护好姐姐！”
他一把掀开顾晚星的被子，嗓音嘶哑，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随即猛地转身，对着门口的沈特助怒吼，“沈特助！
我要亲自给姐姐喂药！”
很快，一碗黑得不见底，散发着苦涩焦香的中药被端了过来，热气氤氲，夹杂着陈皮与黄连的刺鼻气味。
厉夜擎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凑到顾晚星嘴边，用哄小孩的语气说：“姐姐乖，张嘴，啊——”顾晚星嫌恶地皱起眉，正想偏头躲开，他却忽然俯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飞速说道：“账本第三册，C区保险箱，密码是你生日倒序。
给你的见面礼。”
她猛地瞪大了眼，CPU都快烧了。
可厉夜擎的表情己经瞬间切回了呆萌模式，甚至还带上了点委屈：“姐姐，药是不是很苦？
那我陪你一起喝！”
说完，他“咕咚”一大口就把那勺黑漆漆的药汁灌进了自己嘴里，然后毫无意外地被呛得满脸通红，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顺势就扑进了顾晚星怀里，耍赖般地蹭着：“姐姐……抱抱就不疼了……”门外，苏婉正透过猫眼，屏息凝神地录下这“傻子少爷骚扰病妻”的劲爆画面。
她嘴角微扬，手指己在发送键上悬停。
就在此时，头顶的监控红点悄然熄灭，如同黑夜中一只闭上的眼睛。
数公里外的办公室里，沈特助毕恭毕敬地递上一个伪造的U盘：“川少，顾小姐确实在查旧账，这是从她房间找到的加密文件，我们的技术人员正在破解。”
电话那头，厉泽川看着传来的假文件截图，发出一声冷笑：“让她查。
等她找到的那一天，也就是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那一天。”
而房间里，顾晚星靠在厉夜擎温热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第一次感到无比混乱。
这怀抱太过熟悉，却又陌生得令人心慌。
他曾是她唯一的光，后来成了她最痛的伤。
他是真的站在我这边，还是又一场更高明的骗局？
可那心跳声如此真实，呼吸间飘来的雪松香气，竟和童年他偷偷塞给她糖果时一模一样。
她终究还是动了心软的念头。
哪怕只有一瞬。
她轻轻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你到底……想干嘛？”
厉夜擎收紧了抱着她的手臂，在她耳边发出一声闷笑，像只偷腥成功的大尾巴狼。
“还能干嘛？
娶个聪明老婆回家，顺便……把那些欺负我们的人，一个一个，全都送进监狱啊。”
他身上淡淡的木质香气萦绕鼻尖，意外地让人安心。
顾晚星闭上眼，将头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仿佛真的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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