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喧嚣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像潮水般向着她紧闭的房门涌来。
脚步声沉重而迅疾,踩在走廊柔软的地毯上,发出闷雷般的响动,完全不同于家中任何人的节奏。
其间夹杂着母亲林婉蓉更加急切、甚至带上了一丝哭腔的劝阻:“薄少,靳言!
妙妙她刚睡下,她身体受不得惊扰,您不能……滚开。”
一个冰冷、不耐,带着不容置喙的戾气的男声响起,像淬了冰的刀锋,瞬间斩断了所有嘈杂。
是薄靳言。
沈妙蜷缩在被窝里的身体猛地一僵,连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他怎么会来?
薄家的太子爷,与她的人生本该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前世首到她死,他们之间唯一的交集,也不过是她在几个寥寥可数的公开场合,远远望见过他那众星捧月、却又疏离冷漠的身影。
以及,她那深埋心底,至死都未曾让任何人知晓的,卑微的、在病痛折磨中唯一一点虚幻的慰藉——偷偷收集的,关于他的,为数不多的影像。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恐慌如同藤蔓般疯狂滋生。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消失在黑暗里,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无法理解的闯入。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房门被人从外面极其粗暴地踹开。
坚实的实木门板狠狠撞在后面的墙壁上,发出痛苦的呻吟,连带着墙壁似乎都震颤了一下。
巨大的声响像是一把铁锤,砸碎了沈妙用绝望构筑的寂静外壳。
她吓得浑身剧烈一颤,几乎是本能地,猛地扯下了蒙在头上的被子。
刺眼的光线涌入,让她不适地眯了眯眼。
逆着走廊里倾泻而来的光,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堵在门口,像一座骤然降临的山岳,截断了所有的退路,也带来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薄靳言。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随意地敞开着,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蕴藏着力量感的小臂。
他似乎刚从某个正式场合抽身,衬衫面料挺括,却被他穿出了一股野性不羁的味道。
而此刻,他手里拎着一个东西——一个与他周身那股冷硬痞戾气场格格不入的,嫩粉色、印着卡通兔子图案的保温杯。
沈妙的脑子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苍白的唇微张着,却发不出任何一个音节。
阳光从他身后漫过来,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光晕,可他眉眼间的阴沉和不耐,却清晰得令人心头发颤。
薄靳言迈开长腿,几步就跨到了床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身上带着外面阳光的气息,还有一种极淡的、清冽的烟草味,蛮横地侵占了这方充斥着药味和茉莉香薰的空气。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眸里像是凝着化不开的墨,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浓烈的怒意。
“挺尸呢?”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抽过烟的微哑,语气是惯有的、毫不掩饰的不客气。
沈妙被他这粗鲁的问话呛得喉头发痒,忍不住轻轻咳了一声,细弱的肩头随之轻颤,像风中抖索的落叶。
不等她做出任何反应,薄靳言手臂一伸,将那个粉得刺眼的保温杯重重地顿在她床头的柜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杯盖都轻轻跳了一下。
“喝了。”
他命令道,语调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仿佛她只是一个需要执行指令的机器。
沈妙的目光茫然地落在那只卡通兔子保温杯上,思维像是锈住了。
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向他线条冷硬的下颌,声音带着久未开口的干涩和虚弱:“……什么?”
“药。”
薄靳言言简意赅,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像是在极力压制着什么情绪,“老子守着砂锅熬了十个钟头,敢不喝一口试试?”
他微微俯身,逼近她,那双锐利的眸子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一字一顿地,带着某种危险的意味,重复了一遍:“试、试?”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