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平的话如同淬了冰的针,狠狠扎进林川的耳膜。
“说!
你是不是偷偷修炼了魔功?
或者,身上藏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柴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陈平身后的两个跟班也配合着上前一步,形成合围之势,脸上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和残忍。
他们显然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可以进一步欺凌这个“废物”的借口。
林川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部。
他按住怀中铃铛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暴露了?
这个念头带来的惊悸远超刚才面对妖邪。
妖邪可怖,但遵循某种未知的规律;而人心的恶意,往往更加叵测难防。
绝不能承认!
一旦被坐实私藏邪物或修炼魔功的罪名,轻则废去修为(虽然他本就没什么修为)逐出山门,重则当场格杀!
青云宗作为玄门正宗,对这类事情的容忍度为零。
电光石火间,林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恐惧解决不了问题,愤怒只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他需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条件,扭转这极端不利的局面。
他脸上迅速堆砌起原主那标志性的、带着几分懦弱和惶恐的表情,身体微微后缩,声音发颤:“陈…陈师兄,你莫要冤枉我!
我…我哪有那个胆子修炼魔功?
那妖物,真的是…是我运气好,或许真有路过的师长出手……放屁!”
陈平粗暴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着林川按在胸口的手,“运气好?
师长出手?
我怎么没看见?
你手按在那里做什么?
藏了什么?
拿出来!”
他注意到了林川那个下意识保护怀中物品的动作!
这细微的破绽,在有心人眼中被无限放大。
林川心头一紧,知道糊弄不过去了。
他大脑飞速运转,如同上紧发条的精密仪器。
硬抗不行,求饶无用,必须祸水东引,制造混乱!
就在陈平伸手欲要强行搜查的刹那,林川猛地向后踉跄一步,仿佛被吓到,同时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音量陡然拔高,足以让柴房外可能路过的人听清:“陈师兄!
我…我知道错了!
我不该昨晚忍不住饿,去厨房偷拿那个留给内门王师兄的灵面馍馍!
我这就去执事堂领罚,求你别打我!
也别把我藏在床板下的……下的那些东西说出来!”
他这番话喊得又快又急,情真意切,仿佛一个被抓住把柄的可怜虫在慌乱求饶。
但话里的内容,却让陈平三人猛地一愣。
偷拿内门师兄的灵食?
这罪名可大可小。
但更重要的是,“藏在床板下的东西”?
那是什么?
陈平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他欺凌林川是常态,但若真能从这废物身上搜出点什么有价值的“赃物”,那岂不是意外之喜?
至于那铃铛,在他想来,一个废物能有什么好东西,多半是偷来的吃食或者其他不值钱的玩意儿。
“床板下?”
陈平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狐疑,暂时缩回了抓向林川的手,对身后一个跟班使了个眼色,“你去看看!”
那跟班应了一声,脸上带着兴奋,快步走到林川那铺着干草的破木板床边,粗暴地掀开了草席和垫着的破布,伸手在床板缝隙里摸索起来。
林川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这完全是一场赌博。
床板下根本什么都没有,他是在拖延时间,制造变数。
他只希望,自己刚才那番故意拔高音量的话,能引来其他人的注意。
哪怕只是一个路过的、看不惯陈平行事的弟子,也能暂时搅乱局面。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负责搜查的跟班摸索了半天,除了摸到一手灰,一无所获。
“平哥,什么都没有啊!”
跟班悻悻地回道。
陈平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意识到自己被耍了。
“你敢耍我?!”
怒火腾地一下窜起,他一步跨前,蒲扇般的手掌带着风声,狠狠朝林川脸上扇来!
这一下若是打实了,以林川现在虚弱的状态,恐怕半条命都没了。
避无可避!
林川瞳孔紧缩,肾上腺素急剧分泌。
在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残酷——没有法律保护,实力就是唯一的准则!
他咬紧牙关,准备硬扛这一击,同时脑中疯狂思考着后续的对策。
是拼死反抗,还是……然而,预期的剧痛并未到来。
一只略显纤细、却异常稳定的手,从旁边伸了过来,精准地扣住了陈平的手腕。
“陈师兄,门规第七条,禁止弟子私斗。
尤其林川师弟刚受妖邪惊吓,身体未愈,你此举不妥吧?”
一个清澈而平静的声音响起,如同山涧溪流,瞬间冲散了柴房内剑拔弩张的空气。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少女。
她穿着与林川等人相同的灰色道袍,却难掩其清丽气质,眉眼如画,眼神纯净,正是之前唯一对原主表露过善意的师妹——清薇。
陈平的手腕被清薇扣住,竟一时挣脱不得,他脸上闪过一丝惊愕和恼怒:“清薇师妹?
你这是什么意思?
要包庇这个废物吗?”
清薇松开手,神色依旧平静,她先是看了一眼脸色苍白、靠在墙边的林川,眼中掠过一丝不忍,然后才转向陈平,不卑不亢地说道:“陈师兄言重了。
清薇只是依门规行事。
林川师弟若真有不当之处,自有执事堂秉公处理,私下动用武力,恐惹人非议。”
她的话语柔和,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原则性。
陈平脸色变幻,他固然嚣张,但也知道清薇在内门某位长老面前略有脸面,且她占着门规的道理,若真闹大,自己未必能讨得好去。
“哼!”
陈平悻悻地收回手,恶狠狠地瞪了林川一眼,“废物,今天算你走运!
我们走!”
他带着两个跟班,灰头土脸地离开了柴房。
经过清薇身边时,还不忘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柴房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林川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他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短短片刻的交锋,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面对那只“泣血妖傀”。
他是在用智慧和演技,在悬崖边上走了一遭。
“林师兄,你没事吧?”
清薇走上前,眼中带着关切,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这是一些安神的药散,你兑水喝下,或许会好些。”
“多谢清薇师妹。”
林川接过瓷瓶,触手温凉,他真诚地道谢。
若非她及时出现,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他记下了。
清薇轻轻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林师兄,陈平他们……你以后尽量避开些。
还有,昨夜之事,外面传得有些……离奇。
你还是要多加小心。”
她的话语含蓄,但林川听懂了。
关于他驱走妖傀的事,己经引起了议论,其中不乏像陈平这样恶意揣测的。
他如今处境,可谓内外交困。
“我明白,多谢师妹提醒。”
林川点头。
清薇见他无恙,也不便久留,又叮嘱了两句,便转身离开了。
柴房内再次只剩下林川一人。
他握紧手中的小瓷瓶,又摸了摸怀里那依旧沉寂的青铜铃铛,眼神逐渐变得锐利起来。
躲避,隐忍,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陈平这样的麻烦,绝不会因为一次退让而消失。
要想在这个世界真正立足,他必须尽快获得力量,或者,建立起属于自己的“价值”和“威慑”。
他将安神药散收好,没有立即服用。
而是再次拿出那个青铜铃铛,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复观察。
“必须尽快弄清楚你的秘密……”他低声自语,“还有,我脑子里那个‘声音’……”他回想起那“声音”提供的弱点信息——“高频振动”和“强光”。
或许,他可以从这方面入手,准备一些……不属于这个时代,但在这个时代可能实现的“小玩意”?
比如,利用阳光和镜片?
或者,某些能产生特定频率声音的简易装置?
一个模糊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然而,就在林川沉浸于如何利用现代知识武装自己的思考中时,柴房外,一名身穿浅蓝色道袍、神色严肃的执事堂弟子,手持令符,径首走了过来。
他在柴房门口停下,声音冷硬,不带丝毫感情:“林川,执事堂传唤,即刻随我走一趟!”
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再次炸响在林川耳边。
执事堂!
宗门掌管刑律、纠察弟子行为之地!
他们为何突然传唤自己?
是因为昨夜妖邪之事,还是……陈平恶人先告状?
新的危机,己至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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