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刚裹住青阳城,叶孤尘的破屋就被一股糖糕甜香占满。
道人盘腿坐在木板床上,手里捧着最后一块糖糕,小口小口啃得珍惜,连油纸都要舔两下,活像怕漏了半点甜。
“少年,你这屋虽小,倒比青云观的石床暖和。”
道人咂吧着嘴,指了指漏风的窗户,“就是这风有点大,明天贫道用拂尘给你堵上?”
叶孤尘正低头挑手上的木刺,闻言翻了个白眼:“您还是省省吧,别把拂尘拆了,明天还得用它换糖糕呢。”
话音刚落,门外突然“咚”的一声响,像有什么东西砸在了院墙上。
叶孤尘瞬间绷紧神经——三百年的厮杀本能让他下意识摸向腰间,才想起这一世没带剑,只有劈柴用的柴刀靠在门边。
他轻手轻脚走到门口,刚掀开一条门缝,就见院墙上插着支羽箭,箭尾绑着张黄纸。
拔下来展开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行字,墨汁还没干,蹭得手指发黑:“叶孤尘!
敢伤我黑风寨的人,活腻歪了?
三日后午时,城外乱葬岗,带够棺材来!
——黑风寨大当家 熊霸天”道人凑过来瞅了眼,咂舌道:“这字写得,比贫道画的符还丑。
黑风寨?
听着就像群抢糖糕的毛贼。”
叶孤尘把黄纸揉成一团,扔到灶膛里,火苗“噼啪”一声就把纸团吞了。
他倒不担心——当年能斩魔道至尊,如今对付一群山贼,跟捏死几只蚂蚁没区别。
只是一想到三日后要耽误劈柴,他就有点头疼:“张记还等着柴烧,这熊霸天,怎么不挑个我歇工的日子?”
道人眼睛一亮,拍着大腿道:“这好办!
明天贫道去跟张掌柜说,就说你要去‘为民除害’,让他多留两笼包子当干粮!
对了,乱葬岗那地方阴气重,要不要贫道给你画几道符?
保准山贼见了就跑!”
叶孤尘没接话,转身往灶膛里添了块柴。
火光映着他的脸,忽然想起白天林阿月递手帕时的红脸颊——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要去跟山贼拼命,怕是要担心。
这么一想,他决定先不声张,等解决了黑风寨,再回来安安稳稳劈柴。
可他没料到,第二天一早就“露了馅”。
刚到张记酒楼,就见林阿月站在门口,眼睛红红的,手里攥着块叠得整齐的粗布。
见他来,她赶紧跑过来,把布塞到他手里:“阿尘哥,我听说……听说黑风寨要找你麻烦。
这是我连夜给你缝的护心布,里面塞了棉絮,能挡点刀枪。”
叶孤尘捏着手里的布,触感软软的,还带着点皂角香。
他心里一暖,刚想说“没事”,就见掌柜的从屋里跑出来,手里拎着个布包:“阿尘!
我给你准备了十个肉包子,还有两串糖葫芦,路上吃!
放心,你去对付山贼,这几天的柴钱,我照样给你算!”
连巷口卖菜的王大爷都凑过来,塞给他一把青菜:“阿尘,多吃点青菜,有力气揍山贼!
要是打不过,就喊大爷,大爷年轻时也跟山贼打过架!”
叶孤尘看着手里的护心布、布包和青菜,哭笑不得——不过是去收拾几个山贼,倒弄得像要去赴宴。
道人跟在后面,羡慕得首搓手:“少年,你这人缘也太好了!
早知道贫道当年就不修道了,去当劈柴的多好!”
正说着,就见几个衙役扛着刀,气势汹汹地走过来。
为首的捕头看到叶孤尘,立马堆起笑,快步上前:“叶小哥,县太爷听说你要去对付黑风寨,特意让我来给你送把刀!
这可是县城里最好的朴刀,锋利得很!”
叶孤尘看着递到面前的朴刀,刀鞘擦得锃亮,还刻着花纹。
他本不想收,可架不住捕头热情:“县太爷说了,要是你能除了黑风寨,以后青阳城的柴,你随便劈,不用交税!”
“不用交税?”
叶孤尘眼睛亮了——这可是个好消息!
以前劈柴还要交些杂税,如今能省下来,正好能多买几块糖糕。
这么一想,他痛快地接了朴刀:“行,我一定把黑风寨解决了。”
捕头见他应下,松了口气:“那就好!
县太爷还说了,要是你需要帮手,尽管开口,衙门里的捕快随你调!”
道人在旁边凑趣:“捕头大人,那能不能再给两笼包子?
贫道跟叶小哥一起去,也能帮着喊喊加油!”
捕头愣了愣,随即哈哈大笑:“行!
没问题!
张掌柜,再给这位道长装两笼包子!”
叶孤尘扛着柴刀,腰里别着朴刀,手里拎着护心布、包子和青菜,身后跟着个捧着两笼包子的道人,在众人的目送下往后厨走。
阳光洒在身上,暖融融的,他忽然觉得,这一世的“麻烦”,好像比三百年前的巅峰岁月,有意思多了。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黑风寨里,正乱成一团。
熊霸天坐在虎皮椅上,手里攥着酒坛,脸色铁青。
下面站着几个小喽啰,头都不敢抬——昨天李三刀哭哭啼啼跑回寨里,说叶孤尘多厉害,听得他们心里发怵。
“大当家,那叶孤尘好像真有点本事,要不……咱们别去了?”
一个小喽啰小声嘀咕。
熊霸天把酒坛往地上一摔,碎片溅了一地:“放屁!
我黑风寨什么时候怕过谁?
不就是个劈柴的小子吗?
三日后,咱们带够人手,就算堆也堆死他!”
可他嘴上硬,心里却没底。
想了想,他冲下面喊:“去!
把寨里那杆‘镇寨大旗’扛出来!
明天就插在乱葬岗,先吓吓那小子!”
小喽啰们面面相觑——那所谓的“镇寨大旗”,其实是去年从山下抢来的晒谷场的布,上面用墨汁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老虎,看着不仅不吓人,还有点滑稽。
可没人敢反驳,只能应着“是”,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三日后的乱葬岗,注定要热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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