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御湖边的捉奸,像一块巨石砸进了本就暗流汹涌的深宫,激起的不是水花,而是海啸。
消息根本捂不住,一夜之间,太子妃与侍卫私通被抓了个正着的丑闻,如同瘟疫般传遍了宫廷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比之前所有的流言加起来还要迅猛、还要确凿地扩散到了宫外。
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茶楼酒肆,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的不再是“听说”、“可能”,而是“果然如此”、“被抓了现行”!
“天爷啊!真的抓到了!在御湖边,帝后亲自带人去的!”
“啧啧,真是胆大包天!怀着孽种还敢私会奸夫!”
“那侍卫据说当场还叫嚣,说跟太子妃是真心相爱呢!我呸!不要脸!”
“皇室的脸面都被这对狗男女丢尽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民怨沸腾,要求严惩的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在这种情势下,皇室必须以最迅速、最公开、最严厉的方式,来处理这桩前所未有的丑闻。
于是,就在捉奸后的第二天,一场规格极高的审讯,在宗人府戒备森严的大堂内开始了。
主审的是以铁面无私著称的宗令,一位辈分极高的老亲王。旁听席上,皇帝、皇后虽未亲至,但派了心腹内侍全程监看。
太子温璟之面无表情地坐在主审官下首,他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气息,让整个大堂的温度都降到了冰点。
两侧,坐着脸色凝重的几位宗室亲王、内阁重臣,以及后宫位份最高的几位妃嫔——包括之前曾巴结过慕月清,此刻却恨不得与她划清界限的张良娣等人。
大堂外围,更是被侍卫层层把守,气氛肃杀得让人窒息。
我被传唤作为重要证人,坐在一侧的证人席上,垂着眼睑,看似不安地绞着手中的帕子,实则内心一片冷硬的平静。
慕月清和陆立明是被分别押解上来的。
慕月清早已没了往日太子妃的雍容华贵,她头发散乱,脸色灰败,双眼红肿,华丽的宫装也掩不住她身体的剧烈颤抖。
她一进来,目光就惶然四顾,在看到温璟之那冰冷彻骨的眼神时,她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被两旁的嬷嬷强行架住。
陆立明则显得狼狈不堪,侍卫服被扯得歪斜,脸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挣扎后的淤青。他被侍卫死死按着跪下,眼神里却还残留着一丝不甘和妄图蒙混过关的侥幸。
宗令老亲王重重一拍惊堂木,声音沉浑威严:“慕氏,陆立明!尔等秽乱宫闱,欺君罔上,罪证确凿!还不从实招来!”
“冤枉!亲王殿下,妾身冤枉啊!”慕月清像是被惊堂木惊醒,猛地抬起头,涕泪交加,又开始了她那套演了无数遍的戏码,她伸手指向我,声音凄厉,“是她!是黎絮陷害我!是她嫉妒我得太子爱重,设计骗我去那观景亭,又引来太子哥哥……是她!一切都是她做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我身上。
我深吸一口气,在宗令的示意下,缓缓站起身。我没有看慕月清,而是先向宗令和温璟之行了一礼,然后才转向众人,声音清晰而稳定,带着一丝沉痛:
“太子妃姐姐……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攀诬他人吗?”
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看向宗令:“亲王殿下,妾身承认,此前确因懦弱愚昧,受太子妃胁迫,为其与陆侍卫传递消息,安排私会。此事,妾身已向太子殿下坦白,并愿接受任何惩处。”
我先承认了部分“过错”,将自己放在一个被胁迫的、后来“幡然醒悟”的位置上,这反而增加了后面证词的可信度。
温璟之微微颔首,证实了我的说法。
慕月清脸色更白,尖叫道:“你胡说!是你主动帮我的!”
我不理会她的叫嚣,继续道:“但昨夜御湖私会,绝非妾身设计。乃是太子妃因流言与证据败露,惊慌失措,主动要求妾身安排,欲与陆侍卫统一口径,对抗审讯!此事,东宫太子殿下可作证,妾身是提前向殿下禀报,并引领殿下及帝后前去捉奸的!”
这话一出,满堂皆惊!原来竟是黎侧妃提前告发,带路捉奸?众人的目光再次看向温璟之。
温璟之闭了闭眼,再次缓缓点头,声音沙哑:“确是如此。”
这一下,慕月清指控我“设计陷害”的言论,不攻自破!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宗令目光锐利地看向陆立明:“陆立明!你还有何话说?”
陆立明梗着脖子,犹自强辩:“属下……属下与太子妃娘娘是清白的!昨夜……昨夜只是偶遇!是黎侧妃陷害!”
“偶遇?”我冷笑一声,终于将目光投向了他,那目光里的冰冷和鄙夷,让他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好一个偶遇!那之前数次在假山、在竹林的‘偶遇’,也是我逼着你们抱在一起,逼着你们互诉衷肠,逼着你们抱怨太子殿下‘不解风情’、‘呆板无趣’,逼着你陆立明口出狂言,说太子殿下‘不过是投了个好胎’,‘若给你机会未必比他差’,甚至妄议江山的吗?!”
我每说一句,陆立明的脸色就白一分,慕月清的身体就抖得厉害一分。这些都是他们私会时说过的话,我此刻原封不动地复述出来,如同一个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他们脸上!
“你……你血口喷人!”陆立明色厉内荏地吼道。
“血口喷人?”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泣血般的控诉,“那我问你,你数月前在宫外‘醉春风’酒馆,与你那帮狐朋狗友饮酒时,是如何吹嘘‘东宫最尊贵的娘娘见了你也得软语温存’?是如何炫耀你与太子妃‘自幼的情分’,说她‘寂寞得很’,就靠着与你这点情谊撑着?又是如何大放厥词,说‘泼天的富贵说不定哪天就落到哥们头上’的?!”
这一连串的质问,如同重磅炸弹,彻底将陆立明炸懵了!他脸上血色尽褪,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他显然没想到,他那次酒后的胡吹大气,竟然会被我知道得如此清楚,连地点、对话都一清二楚!
“我……我……”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辩解不出来。这件事,他无法否认!当时听到的人太多了!
大堂之上一片哗然!连那些见多识广的宗室重臣们都露出了震惊和极度厌恶的表情。这等狂悖无耻之言,竟然出自一个宫廷侍卫之口!
“还有!”我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目光如刀,转向已经瘫软如泥的慕月清,“姐姐,你口口声声说与陆侍卫只有‘兄妹之谊’,‘清清白白’!那你告诉我,你腹中这个孩子,究竟是谁的?!你敢不敢让太医当场验明月份,看看是否与太子殿下临幸你的时间对得上?!你敢不敢?!”
最后一句“你敢不敢”,我几乎是厉声喝出!
慕月清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猛地抬起头,瞳孔骤缩,脸上是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她下意识地护住自己的肚子,身体蜷缩起来,仿佛那样就能保护住那个她视若珍宝的“爱情结晶”,却不知这动作,更是坐实了她的心虚!
验明月份?她怎么敢!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温璟之的!
到了这一步,所有的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铁证如山,逻辑链完整!私会地点、时间、对话内容、陆立明的酒后狂言、慕月清无法解释的孕肚……所有的一切,都指向那个他们无法否认的、肮脏的真相!
温璟之听着这一切,看着慕月清那护住肚子的动作,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由白转青,由青转黑,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如同万年寒冰般的绝望和暴怒!
他猛地站起身,因为极度愤怒,身体甚至有些摇晃,他指着陆立明,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森寒刺骨:
“用刑!给孤撬开他的嘴!孤要听他自己亲口说出来!”
宗令挥了挥手。
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刻将惨叫挣扎的陆立明拖了下去。没过多久,隔壁刑房里就传来了凄厉无比的惨嚎和求饶声。陆立明那种货色,根本扛不住大内的酷刑。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就被像破布一样拖了回来,浑身血迹斑斑,气息奄奄。他瘫在地上,涕泪横流,断断续续地招供了所有事情:
承认他与慕月清自幼相识,早有私情。
承认他借护卫之便,多次与慕月清私会。
承认慕月清腹中孩子,是他的。
承认上次风波后,他们并未断绝往来,反而在慕月清的坚持和我被他骂作贱人的“帮助”下,继续偷偷私会,变本加厉。
承认他酒后吹嘘,欺凌老太监等所有恶行……
每一句供词,都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慕月清的心脏,也扎碎了温璟之最后一丝可能存在的幻想。
慕月清彻底瘫软在地,眼神空洞,面如死灰,嘴里只会无意识地喃喃:“完了……全完了……”
她猛地抬起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怨毒无比地瞪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剥皮抽筋:“黎絮!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慕月清瘫软在地,喃喃道:“完了……全完了……”她猛地抬头,怨毒地瞪着我:“黎絮!你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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