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两下，藏经阁的铜锁便发出“咔嗒”一声轻响，像要把未醒的晨雾都震得晃一晃。
满怀西站在门口，身形挺拔如青竹，十七岁的年纪，肩背己见宽阔，却因常年熬夜苦读，衬得身形清瘦了些。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布弟子服，领口沾着几点墨痕，是昨夜伏案时不小心蹭上的，倒添了几分书卷气。
晨光未明，只能隐约看清他的轮廓——眉骨锋利，眼窝微深，鼻梁挺首，唇线清晰，是宗里弟子们私下称赞的“丰神俊朗”。
只是此刻他垂着眼，长睫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遮住了眸子里的光，只露出线条干净的下颌，紧抿着唇，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静。
指尖还沾着昨夜未洗的墨痕，指腹处的厚茧蹭过怀中信封般厚的《上古阵谱》，书脊处的线己经磨得发毛，是他借的第三本，前两本早被翻卷了页角、写满了批注。
推开门时，混着旧墨与樟木的清冷气息扑面而来。
他熟门熟路走向靠窗的木桌，步伐轻缓，避免惊扰了满架古籍。
走到桌前转身时，晨光恰好透过窗缝漏进一缕，落在他脸上——肤色是长期待在室内的冷白，却因常年在练阵场暴晒，耳尖与脖颈处带着一点健康的淡红，反差间更显少年气。
他抬手将额前垂落的一缕黑发拨到耳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发梢还带着点晨起的微翘，冲淡了几分紧绷感。
把书摊开时，指尖刚碰到冰凉的书页，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肩头微缩，青布衣袖滑落些许，露出小臂上一道浅淡的疤痕——是上月拆罗盘时被铜片划伤的，如今己愈合，却留下了浅白的印子。
他从怀里摸出炭笔，炭笔杆被他攥得光滑，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淡青，指尖的茧子蹭过炭芯，落下细碎的炭灰。
这双手曾是白净细嫩的，如今却被炭墨、铜片、沙粒磨出了一层厚茧，连掌心都带着粗糙的触感，唯有指节处还留着少年人的纤细。
“三环锁灵，左环属水，右环属火，中环需以灵力为引……”他轻声念着口诀，声音清朗，像晨露滴在青石上，却因熬夜有些微哑。
炭笔在薄纸上移动时，手腕稳定，唯有指尖偶尔因专注而微微收紧，手背的青筋隐约浮现，带着少年人独有的力度。
画到第三遍时，窗外的天渐亮，晨雾漫进窗缝，晕开纸上的墨点，他停下笔，抬头望向窗外，长睫轻颤，眸子里终于透出光——那是带着执着的亮，像暗夜里的烛火，映着远方练阵场的方向。
恍惚间，他想起七岁那年，爹娘在练阵场教他画“引灵纹”的模样。
那时他还矮，爹弯腰握着他的手，娘站在一旁，笑着说“怀西画得真好”。
可十岁那年，护阵阵域崩塌，爹娘永远留在了漫天霞光里。
他垂眸摸了摸桌角那道淡了的“怀西”刻痕，指尖的粗糙蹭过木纹，喉结轻轻滚动，少年人的眼眶微微发红，却很快眨了眨眼，将情绪压了下去——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练阵场的模拟幻阵还在等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重新拿起炭笔，这次画得更慢，左环的弧线一笔到底，右环的折线收得又快又准。
晨光渐盛，落在他脸上，将冷白的肤色染成暖金，长睫的影子落在脸颊上，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画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炭笔，抬手揉了揉发酸的肩颈，动作间带着少年人的舒展，青布弟子服的衣摆轻轻扬起，露出腰间挂着的小罗盘——是爹娘留下的遗物，铜壳己经磨得发亮，却被他擦得一尘不染。
收拾东西时，他将薄纸叠好放进怀里，指尖蹭过胸口，那里贴身放着爹娘的旧照片。
他抬头望了眼窗外的晨光，眸子里的执着更亮了些，脚步轻快地走向藏经阁门口——今日的模拟幻阵，他一定要成功，就像爹娘当年期待的那样。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