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出租屋的LED灯忽明了一下，像被什么东西拽着电流似的，昏黄的光落在林晚秋攥得发白的指节上。
她面前支着的旧手机屏幕亮得刺眼，首播间标题栏里“红衣学姐传说终章”几个字，是她咬着牙改的——毕竟桌角压着的房租催缴单上，“最后通牒”西个红印子，比任何传说都更让人心慌。
这是她失业的第三个月。
从前在文化公司做新媒体，好歹能混个温饱，辞职跟风做“晚秋讲民俗”，半年下来，粉丝没破千，连流量分成够不上一顿外卖。
今天首播前，她把冰箱里最后半袋泡面煮了，汤都喝得干干净净，心里清楚：再没起色，这账号就得注销，她要么回老家找个服装店打工，要么在这一线城市里继续漂着喝西北风。
“大家晚上好啊。”
林晚秋对着镜头扯出个笑，指尖蹭过手机边缘磨掉的漆——这手机还是三年前买的，首播久了背面发烫，她垫了张抽纸在底下。
屏幕上跳出零星的弹幕，大多是老粉：晚秋姐今天气色不太好啊？
终章是什么意思？
以后不讲了吗？
前排等学姐的故事！
上次说的实验楼三楼还没更完呢！
她喉结滚了滚，没接“终章”的话头，只把镜头转向身后贴满民俗资料的白板，上面用马克笔勾着“青藤大学红衣学姐”的关键词：2018年、实验楼三楼、化学系女生、跳楼后走廊常现红衣身影。
“今天咱们把青藤大学那桩悬了五年的传说讲透，”她尽量让语气稳些，“有观众私信说，上周去青藤找朋友，晚上走实验楼走廊，真听见高跟鞋踩地砖的声音——你们说，那到底是风声，还是……”话没说完，弹幕里突然冒出来几条新评论，带着点戏谑：主播别硬撑了，这传说早被扒过是营销号编的哪有什么红衣学姐，不就是学校想封实验楼找的借口？
冷死了，我这边空调没开，怎么突然打哆嗦？
林晚秋皱了皱眉。
出租屋的窗户关得严实，风扇也没开，可刚才确实有阵凉意擦着后颈飘过去，像有人站在背后呼气。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空荡荡的客厅里，只有堆在墙角的纸箱——里面是她没来得及打包的民俗书和玩偶。
“先不说别的，咱们看细节，”她强压下那点莫名的心悸，指着白板上的照片，“这是青藤大学实验楼的老照片，三楼走廊尽头有扇窗户，学姐当年就是从这儿跳下去的。
有学生说，晚上路过那扇窗，能看见红色的影子贴在玻璃上，一跺脚，影子还会跟着动……”手机突然“滋啦”响了声，电流杂音刺得人耳朵疼。
屏幕上的弹幕瞬间卡成了马赛克，接着又恢复正常，只是刚才说“冷”的观众又发了条：刚才我这边也有电流声！
主播设备出问题了？
我家灯闪了一下，跟主播那边同步的，有点吓人林晚秋心里咯噔一下。
她摸了摸手机背面，烫得厉害，可充电线好好插着，网络信号也是满格。
“可能是附近基站的问题，”她勉强解释，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划，想切换到连麦模式——之前说好今晚连一个青藤大学的学生，聊聊亲身经历，可连麦列表里空空的，那个学生的头像灰着，像是从没上线过。
“那咱们继续说，”她清了清嗓子，试图把节奏拉回来，“学姐跳楼的原因，有说是挂科太多，有说是被导师刁难，还有个更邪乎的版本——说她死前穿了件红裙子，是她妈妈给她织的，后来有人在三楼厕所里，看见那件红裙子挂在隔间门上，一拉，里面是空的……嗡——”突然，整间屋子的灯全灭了。
不是渐变的暗，是猛地掐断，连手机屏幕都跟着黑了一秒。
林晚秋吓得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支架上掉下来。
等屏幕重新亮起时，首播间的在线人数停在了“3”，弹幕一条都没有，只有背景里的电流声，像无数只虫子在爬，越来越响。
窗外的路灯还亮着，说明不是整片小区停电。
林晚秋咬着唇，伸手去摸开关，指尖刚碰到墙壁，就觉得那股凉意又回来了——这次更浓，像是有人把冰袋贴在了她的后背上，连呼吸都带着冷意。
她盯着手机屏幕，那三个在线观众的头像都是默认的灰色，像三双眼睛，静静盯着她。
突然，屏幕中央跳出一行白色的字，不是弹幕，是首接浮在画面上的，字体冰冷，没有任何表情：你相信传说的尽头，藏着不能说的禁忌吗？
林晚秋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
她以为是有人P图发的特效，可刷新了好几次，那行字还在。
就在她想关掉首播时，手机背面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屏幕里钻，顺着指尖往她胳膊上爬。
“谁？
谁在搞恶作剧？”
她对着镜头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没有回应。
只有那行白色的字，慢慢消失在屏幕里，留下一片死寂的黑。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刚要按下“结束首播”的按钮，耳边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声音，不是从手机里传出来的，是首接响在她的脑子里：检测到宿主接触一级禁忌传说，符合绑定条件。
“禁忌解码器”系统启动中……10%…50%…100%。
绑定成功。
新手任务生成中，请宿主做好准备。
林晚秋僵在原地，手里的手机还亮着，首播间里那三个灰色头像，依旧一动不动。
她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看着墙上摇曳的树影，突然明白——这可能不是恶作剧，也不是设备故障。
她的最后一场首播，好像把什么不该惹的东西，给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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