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虎摔门而去后，柴房里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林霄慢慢咀嚼着那干硬剌嗓子的馒头，就着寡淡的凉水咽下，感受着体力一丝丝地恢复。
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复盘着刚才与赵虎的第一次交锋。
“效果不错，但风险也存在。”
林霄冷静地分析，“暂时镇住了他，但肯定也激怒了他。
这种小人心态，接下来要么找茬报复，要么暂时观望，寻找更稳妥的碾压方式。”
“必须尽快获得力量，哪怕是最基础的。
在这个世界，没有自保之力的‘道理’，就像没有剑鞘的利刃，容易伤到自己。”
他回想起原主记忆中，关于“引气入体”的零星传闻。
那似乎是修仙的起点，能够感应并引入天地灵气，淬炼己身。
杂役们是没资格学习正版《引气归元诀》的，但原主似乎听某个资深杂役吹牛时提过一嘴最粗浅的呼吸法门？
记忆很模糊，好像是什么……“吸气时想着头顶百会，呼气时想着脚底涌泉”？
“试试无妨。”
林霄本着科学实验的精神，调整坐姿，尽量让自己舒服些，然后按照那模糊的记忆尝试起来。
一呼一吸，刻意引导。
然而，除了因为呼吸过快有点头晕之外，没有任何特殊感觉。
“不对。”
林霄停了下来，皱起眉头，“这指令太模糊了。
‘想着’是什么程度的意念集中？
呼吸的频率和深度呢？
膈肌要不要参与？
这就像让一个新手程序员‘写个好的代码’，却不说清楚语法和逻辑一样，纯属扯淡。”
杠精的本能让他立刻开始寻找这个方法里的逻辑漏洞和不严谨之处。
“任何可操作的方法，都应该是具体的、可量化的、符合某种内在逻辑的。”
林霄思索着，“呼吸……本质是气体交换，涉及到空气动力学和生理学。
在这个有灵气的世界，可能还要加上能量学？”
他决定换个思路。
不再去刻意“想”那些虚无缥缈的穴位，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呼吸本身的过程上。
他仔细观察着自己每一次吸气和呼气时，胸腔的起伏，气流的冷暖，鼻腔的感受。
慢慢地，他尝试调整节奏，寻找一个让身体最舒适、最不费力的呼吸频率。
“匀速……或许匀速运动才是能量传递效率最高的方式？”
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前世物理学的概念，“那么，呼吸是否也可以看作一种能量的‘匀速’吸入和呼出？”
他开始尝试控制吸气和呼气的时间等长，中间几乎没有停顿，形成一个平滑的、近乎圆形的呼吸循环。
意念不再执着于某个点，而是如同旁观者，细腻地感受着整个呼吸通道的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几乎要放弃，觉得这也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心理安慰时……一丝极其微弱，比头发丝还要细上无数倍的清凉感，伴随着一次平缓的吸气，悄然从鼻端渗入，沿着咽喉向下，最终似乎……沉入了小腹的位置？
那感觉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林霄猛地睁开眼，心脏砰砰首跳。
“刚才那是……灵气？”
他不敢确定，但那瞬间的清凉和异样感，与原主记忆中描述的“气感”有几分相似。
“有意思。”
林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用控制变量和优化效率的思路来尝试修炼？
看来我的金手指，不是系统，而是这套思维方式本身？”
他正准备再接再厉，进行更多“实验”时，柴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不是赵虎，而是一个同样穿着杂役服装，身材瘦小，脸上带着些怯懦的少年，是原主的室友之一，李小五。
“林……林霄，你没事了吧？”
李小五手里端着一碗冒着些许热气的稀粥，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看赵管事气冲冲地走了，他没再为难你吧？”
林霄看着这个在记忆中经常被欺负，原主偶尔会帮衬一下的少年，摇了摇头，露出一丝笑容：“没事，只是和赵管事进行了一些友好的学术交流。”
“学……学术交流？”
李小五瞪大了眼睛，显然无法理解这个词怎么会用在赵虎身上。
他把粥递给林霄，“你昏迷刚醒，光吃干馒头不行，这是我偷偷藏起来的一点米熬的，你快喝点。”
“多谢。”
林霄没有推辞，接过来小口喝着。
温热的粥水下肚，确实舒服了很多。
“林霄，你刚才……真厉害。”
李小五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佩服和后怕，“我从来没见有人能把赵管事说得……说不出话来的。
不过你以后可得小心点，他肯定记恨上你了。”
“记恨是必然的。”
林霄浑不在意，“关键在于，如何让他‘不敢’或者‘觉得不划算’来动我。”
他看向李小五，忽然问道：“小五，你觉得我们每天劈柴、挑水，价值是多少？”
李小五被问懵了，挠了挠头：“价值？
就……就是混口饭吃，不被赶出宗门啊。”
“不，我说的更具体一点。”
林霄引导他，“比如，我们劈的柴，供给外门弟子食堂、炼丹房，他们用这些柴火做饭、炼丹，产生的价值，远远超过我们得到的这几个干馒头和一点微薄的例钱，对吧？”
李小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那么，问题来了。”
林霄放下粥碗，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赵管事克扣我们的例钱，中饱私囊。
这种行为，相当于窃取了本属于我们的一部分劳动价值。
他付出的，只是他作为管事的那点微末的管理劳动——甚至可能是负管理，因为他还在破坏生产效率。
而我们，付出了实实在在的体力劳动。
你说，这公平吗？”
李小五听得目瞪口呆，他从来没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
他只觉得赵管事厉害，克扣他们的钱是理所当然的。
“好……好像是不太公平……”他喃喃道。
“不是不太公平，是极其不公平。”
林霄斩钉截铁，“这违背了‘按劳分配’的基本经济原则。
长此以往，我们劳动积极性受损，工作效率下降，最终损害的是整个杂役区，乃至宗门的利益。
赵管事这是在挖宗门的墙角啊！”
李小五被“挖宗门墙角”这个大帽子吓得一哆嗦，脸都白了：“林……林霄，你可别乱说！”
“我不是乱说，我只是在陈述一个基于事实的逻辑推论。”
林霄微微一笑，“所以，我们要做的，不是忍气吞声，而是要让所有人，包括赵管事自己，都意识到这一点。
让他明白，公平地对待我们，提高我们的劳动报酬和待遇，从长远看，对他、对我们、对宗门，是‘三赢’的局面。”
“三……三赢？”
李小五感觉自己的脑子快不够用了。
“没错。”
林霄看着李小五，眼神深邃，“而这一切，可以从我们不再默默忍受，开始有理有据地、‘讲道理’开始。”
他拍了拍李小五的肩膀：“下次赵管事再无故克扣你的例钱，或者给你加派不合理的任务，你可以试着问他一句：‘赵管事，请问这项额外劳动，对宗门的贡献价值是多少？
与我应得的报酬是否匹配？
宗门条例中，是否有相关的规定？
’”李小五张大了嘴，想象着自己对赵虎说出这番话的场景，只觉得腿肚子都在发软。
“我……我不敢……没关系，慢慢来。”
林霄笑道，“道理，总是越辩越明的。”
他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碗还给李小五，感受着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感，心中渐渐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杠精的修炼之路，或许可以从优化呼吸开始。
而杠精的生存之道，则要从瓦解身边不合理的规则开始。
这杂役区，就是他第一个“辩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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