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师兄那声标志性的惊呼从丹房方向传来时，林枫正帮师父收拾演武场上的蒲团。
两人对视一眼，老宗主无奈地摇头，林枫却忍不住弯了嘴角。
“去看看你师兄吧，别又把丹房点着了。”
老宗主语气里透着习以为常的纵容。
林枫应声而去，穿过杂草丛生的庭院，还未走近丹房，一股焦糊味就扑面而来。
他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只见胖师兄顶着一张黑漆漆的脸，正手忙脚乱地扑打着丹炉边缘冒出的黑烟。
“这、这次就差一点！”
胖师兄见到林枫，不好意思地挠头，这一挠，沾满炉灰的手又在额头上留下几道黑印。
林枫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眼前的师兄活像只花脸猫，连眉毛都染上了焦黑色，只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还透着窘迫又真诚的光。
“你还笑！”
胖师兄佯装生气，作势要拍林枫的肩膀，却在看到他衣袍下摆的补丁时收住了手。
他像是想起什么，在怀里摸索片刻，掏出三颗下品灵石，不由分说塞进林枫手里。
“你那把竹扫帚都用三年了，毛都快掉光了。
这些灵石你拿着，下次下山换把新的。”
林枫握着那几颗还带着体温的灵石，喉头有些发紧。
他如何不知，这是师兄省吃俭用攒下来，原本打算买些低阶药材继续尝试炼丹的。
“师兄，这太贵重了……拿着！”
胖师兄打断他，转身从角落的食盒里端出几个干硬的馒头，“来，帮师兄尝尝这馒头，昨天李婶送的，就是放了一夜有点硬。”
这时老宗主也踱步进来，看到丹房内的狼藉，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两个徒弟时却带着不易察觉的温和。
他自然地接过胖师兄递来的馒头，坐在那张缺了条腿、用石头垫着的木凳上。
三人就在这弥漫着焦糊味的丹房里，分食着干硬的馒头。
阳光从破漏的屋顶缝隙间漏下，在布满药渍的地面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师父，我下次一定成功！”
胖师兄信誓旦旦，嘴角还沾着馒头屑。
老宗主慢条斯理地嚼着馒头，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无妨，修行之路本就漫长，炼丹更是急不得。”
林枫安静地听着师父和师兄的对话，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墙角那堆炼废的药材上。
他记得清楚，三个月前师兄就是用最后积蓄买来的这些药材，如今却都化作了丹炉里的黑灰。
可胖师兄从未抱怨过。
这个资质比林枫好不了多少的汉子，自从五年前被老宗主从山下捡回来，就一心扑在炼丹上，哪怕一次次失败，哪怕被人嘲笑是“废柴师徒”中的“废柴师兄”，他也总是乐呵呵的，仿佛那些挫折都不过是修行路上必经的磨砺。
“对了，小师弟，”胖师兄突然神秘地压低声音，“我听说后山那片野橘林结果了，明天咱们偷偷去摘几个尝尝？”
老宗主闻言，故意板起脸：“又想着偷懒？”
话虽如此，老人眼中却无半分责备，反而藏着些许酸楚。
他何尝不知，这两个徒弟跟着他，连吃个新鲜果子都成了奢望。
林枫看着师兄挤眉弄眼的滑稽模样，心里那点因天剑宗来访而生的阴霾悄然散去了些。
他郑重地将那三颗灵石收进怀里，决定还是留着，等师兄下次需要药材时再拿出来。
就在这时，丹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人同时停下动作，胖师兄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林枫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难道天剑宗的人去而复返？
然而出现在门口的却是山下村庄的李婶，她挎着个竹篮，满脸焦急：“宗主，不好了！
后山的牲畜突然发狂，好几家的鸡鸭都被咬死了！”
老宗主神色一凛，立刻起身：“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就刚才，后山突然飘来一阵黑雾，然后那些畜生就跟疯了似的！”
李婶将竹篮塞给胖师兄，“这是自家做的饼子，宗主你们留着吃。
我得赶紧回去了，村里人都怕得很！”
李婶匆匆离去后，丹房内的温馨气氛荡然无存。
老宗主望向后山方向，眉头紧锁。
胖师兄不安地搓着手，连脸上的炉灰都忘了擦。
林枫走到窗边，看见远山之上，隐约有一丝不祥的黑气在缭绕。
他想起天剑宗弟子离去时那意味深长的冷笑，又想起祖师殿内那块神秘的残碑。
或许，青云宗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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