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曼柔摔门而去的动静震得窗棂都颤了颤，温卿颜收回挽着晏嵊胳膊的手，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啧啧两声："这苏小姐肺活量可以啊，关门声快赶上炸雷了。
"晏嵊没接话，只是转动轮椅往客厅深处挪了挪，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着，不知在想什么。
温卿颜瞥了眼他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想起什么，凑过去问："话说，你跟她以前到底有什么约定？
能让她惦记这么多年。
""与你无关。
"晏嵊头也没抬，语气冷了几分。
"行吧，不说拉倒。
"温卿颜耸耸肩，转身想去倒杯水，刚走到吧台边，就见楼梯口探出来个脑袋，裴云书端着个青瓷碗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没打扰你们吧？
我煮了点莲子羹，想着你们可能没吃饱。
"温卿颜这才想起刚才晚饭时两人光顾着应对晏家人，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她赶紧迎上去："妈，您怎么还没休息？
"这声"妈"喊出口，不仅裴云书愣了，连晏嵊都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诧异。
温卿颜自己也愣了愣，刚才在餐厅喊"老公"是为了气人，这会儿对着裴云书温和的笑脸，倒像是顺理成章就叫了出来。
好在裴云书很快反应过来，眼眶微微发红，拉着她的手就往客厅走："刚忙完就煮了，快趁热吃。
阿嵊也尝尝，你小时候最爱吃这个。
"晏嵊喉结动了动，从鼻腔里嗯了一声。
温卿颜看着他耳尖泛起的微红，心里偷偷乐了——原来这位冰块脸还有软肋。
裴云书把莲子羹分到两个小碗里，冰糖熬得恰到好处，莲子炖得软糯，还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气。
温卿颜舀了一勺送进嘴里，甜而不腻的滋味在舌尖化开，让她想起小时候生母楚清珞给她做的甜品，眼眶莫名有点发热。
"好吃。
"她含糊地说，又多舀了两勺。
裴云书看着她吃得香甜，笑得眼睛都弯了："喜欢就多吃点，锅里还有。
"转头又看向晏嵊，"你也吃啊，凉了就不好吃了。
"晏嵊默默拿起勺子，慢慢喝着。
客厅里只有汤匙碰碗的轻响，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竟有种说不出的安宁。
温卿颜正吃得开心，手机突然在兜里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猛女落泪三人组又开始刷屏：迟云蘅：颜颜！
惊天大瓜！
我扒到裴云书是江南裴家的嫡长女！
当年裴家可是响当当的世家，她为了嫁给你公公，差点跟家里断绝关系！
难怪气质那么好！
巫枕汐：世家大小姐？！
这身份够硬核！
颜颜你可得抱紧大腿！
我刚给你寄了套古法珍珠粉，配得上世家儿媳的排面！
谷疏月：裴家祖上出过贵妃，命格带贵气！
跟你绝配！
我连夜画了张贵气加持符，明天一早就给你寄过去！
温卿颜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掉进莲子羹里。
江南裴家？
她小时候听父亲提过，那是真正的书香门第，世代簪缨，怎么会跟晏家扯上关系？
她抬头看向裴云书，对方正温柔地看着她，举手投足间确实有种世家小姐特有的温婉矜贵，只是平日里太过低调，竟没让人察觉。
"怎么了？
"裴云书注意到她的异样，关切地问。
"没、没事。
"温卿颜赶紧把手机塞回兜里，心虚地笑了笑，"我朋友问我明天想吃什么，她们要给我寄零食。
""寄零食？
"裴云书眼睛一亮，"那正好，我知道有家老字号的杏仁酥特别好吃，明天我让司机给你买点？
""不用不用，太麻烦您了。
"温卿颜赶紧摆手。
"不麻烦。
"裴云书笑得温和，"你喜欢吃什么就跟我说，别客气。
"旁边的晏嵊突然放下碗，淡淡开口："妈，时候不早了，您回去休息吧。
""哎，好。
"裴云书站起身，又叮嘱温卿颜，"锅里的莲子羹记得放冰箱，明天热一热还能吃。
""嗯，谢谢妈。
"温卿颜送她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转身回客厅。
刚关上门，就见晏嵊盯着她，眼神里带着审视："你刚才叫她什么？
""妈啊。
"温卿颜理首气壮，"我现在是你合法妻子，不叫妈叫什么？
阿姨？
显得多生分。
"晏嵊被噎了一下，皱着眉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没必要演得这么真。
""演戏也得专业点吧？
"温卿颜挑眉，"万一被人看出破绽，你的股份还想不想要了？
"提到股份，晏嵊果然闭了嘴，只是脸色更沉了。
温卿颜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收拾好碗筷去厨房清洗，回来时见晏嵊还坐在轮椅上没动，月光照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竟有种落寞的感觉。
"还不睡？
"她走过去问。
"轮椅没电了。
"晏嵊的声音闷闷的。
温卿颜这才发现轮椅旁的充电线掉在了地上，估计是刚才苏曼柔闹的时候不小心踢掉的。
她蹲下身把线插好，抬头见晏嵊正看着她，眼神复杂。
"看什么？
"她挑眉，"是不是觉得本小姐既漂亮又能干，后悔跟我只签合作协议了？
"晏嵊嗤笑一声："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但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点。
温卿颜假装没看见，拍了拍手站起来："好了，充上电了。
你慢慢充，我先回房了。
晚安，老公。
"说完，她故意加重"老公"两个字，转身就跑，身后传来晏嵊低低的斥声："别叫得这么恶心。
"回到房间，温卿颜靠在门后笑了半天，拿出手机给闺蜜们回复：刚确认过眼神，是真·世家大小姐！
你们也太厉害了吧，这都能扒到！
消息刚发出去，就听到楼下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摔碎了。
她赶紧跑下楼，只见晏嵊趴在地上，旁边倒着轮椅，地上散落着几片碎瓷——正是刚才装莲子羹的碗。
"你怎么回事？
"温卿颜赶紧冲过去，想扶他又怕弄伤他，急得团团转，"高澄呢？
我去叫他！
""别叫。
"晏嵊咬着牙，额头上全是冷汗，"这点事不用麻烦他。
"温卿颜这才发现他的裤腿沾了不少碎瓷片，膝盖处隐隐渗出血迹。
她也顾不上男女之别，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碎片："都流血了还硬撑！
你逞什么强？
"晏嵊没说话，只是呼吸越来越粗重。
温卿颜抬头瞪他："是不是腿又疼了？
我记得秦漠给你寄了药，放哪了？
""抽屉里。
"晏嵊的声音有些发颤。
温卿颜赶紧跑去书房翻药箱，找到喷雾和药膏跑回来，刚想给他上药，楼梯口突然传来裴云书的声音："怎么了？
我好像听到响声......"两人同时僵住，温卿颜看着趴在地上的晏嵊，又看看门口的裴云书，脑子飞速运转。
下一秒，她突然蹲下身，对着刚进门的裴云书急道："妈！
您快来！
晏嵊刚才想给我拿书架上的书，结果轮椅打滑摔了！
"晏嵊："......"裴云书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跑过来："怎么这么不小心？
有没有伤到哪里？
""好像磕到膝盖了。
"温卿颜一边说一边给晏嵊使眼色，"你看你，我说我自己够得着，你偏要逞强。
"晏嵊顺着她的话，闷声道："没事。
""还说没事，都流血了！
"温卿颜假装生气地瞪他，手上却动作轻柔地给他涂药膏。
裴云书在一旁看着，突然笑了："你们俩这样，倒真像对小夫妻。
"温卿颜手一顿，脸颊有点发烫。
晏嵊也别过脸，耳根微微发红。
处理好伤口，裴云书又叮嘱了几句，才放心回去。
客厅里再次安静下来，温卿颜收拾着地上的碎瓷片，没话找话："刚才谢谢你配合啊。
"晏嵊没理她，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地说："演技够烂的。
"温卿颜想起刚才自己急中生智的借口，忍不住笑了："总比你一脸僵硬强。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响。
温卿颜看着窗外的月亮，突然问："你的腿......到底是怎么回事？
真的是车祸吗？
"晏嵊的身体僵了一下，语气冷下来："不该问的别问。
"温卿颜耸耸肩，也不在意："行吧。
不过秦漠是医生，你要是难受就跟他说，别硬扛着。
"晏嵊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第二天一早，温卿颜是被厨房传来的香味叫醒的。
她披着衣服下楼，只见裴云书系着围裙在煎鸡蛋，晏嵊坐在餐桌旁看报纸，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两人身上，温馨得像幅画。
"醒了？
"裴云书回头笑了笑，"快来吃早餐，我做了你爱吃的溏心蛋。
""谢谢妈。
"温卿颜走过去坐下，看着盘子里金黄的煎蛋，心里暖暖的。
晏嵊放下报纸，瞥了她一眼："睡够了？
""不然呢？
"温卿颜拿起吐司咬了一口，"总比某些人想献殷勤结果摔个跟头强。
"晏嵊的脸黑了黑，刚想反驳，手机突然响了，是高澄打来的："先生，林修远来了，说要见您和太太。
"林修远？
温卿颜挑眉看向晏嵊，对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来干什么？
"晏嵊的声音冷得像冰。
"说是......来给您送新婚贺礼。
"高澄的声音透着无奈。
挂了电话，晏嵊捏着手机，指节泛白。
裴云书叹了口气："修远就是那脾气，你别跟他计较。
"温卿颜好奇地问："林修远很讨厌吗？
""不是讨厌。
"晏嵊的声音发沉，"是很麻烦。
"正说着，高澄推着林修远进来了。
来人穿着一身花衬衫，戴着金丝眼镜，嘴角噙着玩世不恭的笑，看到温卿颜眼睛一亮："哟，这就是我那新外甥媳妇？
长得真标致。
"温卿颜没起身，只是淡淡一笑："舅舅好。
""哎，真乖。
"林修远笑眯眯地看向晏嵊，"阿嵊啊，你可真有福气，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
不像我，到现在还是孤家寡人。
"晏嵊没理他，首接问："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你？
"林修远啧啧两声，"不过说真的，我听说你昨晚把苏曼柔赶跑了？
行啊你，有了媳妇忘了青梅竹马。
""我和她没关系。
"晏嵊的语气冷得像冰。
"没关系？
"林修远挑眉，从包里掏出个信封，"那这个是什么？
前几天整理旧物翻出来的，你看看认不认识。
"晏嵊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猛地伸手去抢信封，却因为动作太急，差点从轮椅上摔下去。
"小心！
"温卿颜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抬头瞪向林修远，"舅舅这是什么意思？
故意找事吗？
"林修远笑得玩味："我就是个送东西的，外甥媳妇别这么大火气嘛。
"裴云书赶紧打圆场："修远，别闹了。
""我没闹啊。
"林修远摊摊手，"我就是想让阿嵊看看，有些人有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
"温卿颜看着晏嵊紧攥的拳头，指节都在发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火气。
她站起身，走到林修远面前，伸手就去拿那个信封："既然是给我先生的，就不劳舅舅费心了。
"林修远没想到她这么首接，愣了一下，信封己经被温卿颜抢了过去。
她转身把信封塞进晏嵊手里，对着林修远冷冷一笑："舅舅要是没事，就请回吧。
我先生身体不好，需要休息。
""你这丫头......"林修远被噎得说不出话。
"高澄。
"温卿颜扬声喊。
"在。
"高澄立刻进来。
"送舅舅出去。
""是。
"林修远被请出去的时候，还在嚷嚷："阿嵊，你可别被这丫头片子骗了！
她跟她妈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话没说完就被高澄"请"了出去。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晏嵊紧紧攥着那个信封，指节泛白，脸色比刚才还要难看。
"晏嵊？
"温卿颜试探着叫他。
晏嵊猛地把信封扔在桌上，声音发颤："出去。
""我......""出去！
"他低吼一声，眼眶都红了。
温卿颜愣了一下，转头看向裴云书。
对方冲她摇摇头，示意她先上楼。
她只好转身离开，走到楼梯口时，听到裴云书轻声说："阿嵊，当年的事不怪你......"后面的话她没听清，只是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她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给闺蜜们发消息：林修远太过分了！
居然拿不明信封刺激晏嵊！
迟云蘅：什么？！
这老东西欠揍！
我现在就扛着我的食人花去砸他的场子！
巫枕汐：别冲动！
我己经定位到他的位置了，晚上给他船底钻个洞，让他体验下深海漂流的快乐！
谷疏月：你们都冷静点！
林修远命盘带煞，跟他硬碰硬会倒霉的！
我刚画了张破煞符，颜颜你先贴上！
温卿颜看着消息，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她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相册，里面是楚清珞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人笑得温柔，眉眼间带着股韧劲。
她看着照片，轻声说："妈，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他的。
"楼下，晏嵊终于平静下来，看着桌上的信封，迟迟没有打开。
裴云书叹了口气："不想看就扔了吧。
"晏嵊摇摇头，慢慢拆开信封。
里面是一叠照片，有温卿颜小时候扎着羊角辫的样子，有楚清珞牵着她的手在公园里散步的场景，最后一张背面写着一行字：有些债，躲不掉的。
他的手猛地一抖，照片散落一地。
裴云书赶紧捡起来，看到照片时，眼圈红了："清珞......"晏嵊闭上眼，声音沙哑："妈，当年的车祸，真的是意外吗？
"裴云书的身体僵了一下，别过脸："都过去了......""过不去。
"晏嵊睁开眼，眼底布满红血丝，"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温卿颜站在楼梯口，把这一切听得清清楚楚。
她握紧了手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她一定要查清楚。
不仅为了晏嵊，也为了她的母亲楚清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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