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之外时装秀

离婚三年后，我在时尚摄影棚的聚光灯下再次遇见了他。这位国际超模慵懒地靠在沙发上，

仿佛我们之间只有摄影师与模特的关系。直到拍摄结束，他攥住我的手腕，

声音压抑：“戚栖，你当年用六十七万买我两年尊严的时候，怎么没教教我该怎么忘记你？

”棚内的空调开得足，戚栖却觉得后背沁出细密的汗。她调整着相机参数，

透过取景框看向布景中央的男人。周远。三年不见，他已是国际T台上炙手可热的新星。

此刻他穿着最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领口随意敞开两颗纽扣，露出线条分明的锁骨。

化妆师精心打理过的发型有几缕垂落额前，遮住他部分视线，

却遮不住那双曾让她沉溺又让她仓皇逃离的眼睛。他比三年前更瘦了些，面部轮廓愈发锋利，

那股子曾经被生活压抑的桀骜不驯，如今已淬炼成一种游刃有余的、近乎冷漠的性感。

他按照她的要求，侧身倚靠在复古墨绿色丝绒沙发上，长腿随意交叠，

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细长香烟，烟雾道具制造的淡淡青烟缭绕，眼神疏离地望向虚空某处。

完美。符合品牌方要求的神秘、颓废又高级的调性。可戚栖的指尖微微发凉。

她不是没预想过重逢，只是没料到会如此突然，

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已经成功将过去埋葬的时候。“周先生，麻烦下巴再抬高一点点，对，

眼神……再空茫一些，想象一下刚结束一场狂欢后的寂静。”戚栖的声音透过相机传来，

带着职业化的平静，连她自己都惊讶于这份镇定。周远配合地微调姿势，

目光却似有若无地扫过相机后的她。那眼神很轻，像羽毛拂过，却带着千钧重量，

砸在戚栖的心上。他认出她了，毫无疑问。

从她走进摄影棚、自我介绍是本次掌镜摄影师的那一刻，

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惊愕与随即沉下的暗潮，她都捕捉到了。“很好，保持。

”戚栖连续按下快门，清脆的咔嚓声在寂静的棚内格外清晰。

她强迫自己专注于光线、构图、模特的情绪表达，将那个名为周远的男人暂时从脑海中剥离，

只将他视为一个完美的拍摄对象。拍摄进行得出奇顺利。周远是顶级的模特，

深知如何展现服装的特质，也懂得如何与镜头互动。只是中间有一次休息换装时，

戚栖正在电脑前检查刚才拍摄的样片，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周远站在她身侧，距离不远不近，

刚好能闻到他身上清冽的雪松混着淡淡烟草的后调古龙水气息——和他惯用的不一样了，

戚栖下意识地想。他以前只用一款几乎没什么香味的基础沐浴露，说是训练后冲洗方便，

味道也干净。“戚摄影师觉得怎么样？”他开口，声音比三年前低沉了些许，

带着一种被时光打磨过的沙哑。戚栖指尖微顿，没有抬头，

目光仍停留在屏幕上他放大的脸部特写上。“很好，周先生表现力很强，

品牌方应该会非常满意。”“是么。”他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能得到戚摄影师的认可，

是我的荣幸。”他说完便转身走向化妆间，留下戚栖对着屏幕，久久没有动作。

那句“戚摄影师”疏离而客气，却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努力维持的平静假象。

最后一套造型拍摄完毕，已是华灯初上。工作人员开始收拾器材，品牌总监上前与周远寒暄，

语气热络。戚栖默默整理着自己的相机和镜头，准备尽快离开。“戚老师，

”助理小姑娘跑过来，小声说，“周老师说想再看看最后那组片子，和您沟通一下细节。

”戚栖的心猛地一沉。该来的总会来。她深吸一口气，走向临时隔出的工作间。

周远已经在那里等着，换回了自己的衣服——简单的白T和黑色休闲裤，

外面套了件质感极佳的深灰色羊绒大衣，比拍摄时少了几分雕琢的精致，

多了几分随性的俊朗。他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侧脸线条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

戚栖打开电脑，调出最后那组照片。“周先生请看，主要是这几张……”话未说完，

周远忽然抬手，却不是指向屏幕，而是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很大，

带着不容挣脱的强势。戚栖惊愕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那里不再是拍摄时的疏离淡漠，而是翻涌着压抑已久的、浓稠得化不开的情绪，

像暴风雨前的海面。他逼近一步，将她困在电脑桌和他高大的身躯之间，

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抑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戚栖，

你当年用六十七万买我两年尊严的时候，怎么没教教我该怎么忘记你？

”时间仿佛被这句话猛地拽回了四年前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午后。

那时戚栖还不是如今这个在时尚摄影圈小有名气的独立摄影师，

而是美院还没毕业、却已在圈内崭露头角的新锐。她家境优渥，父亲经营着家族企业，

她可以心无旁骛地追逐她的艺术梦想，最大的烦恼不过是灵感枯竭。而周远，

是体育大学游泳专业的学生，凭借近乎完美的身材比例和一张极具故事性的脸，

偶尔接一些平面模特的兼职，在圈内是默默无闻的存在。他出身偏远小镇，家境清寒，

母亲早逝，父亲酗酒，还有一个年迈的奶奶需要照顾。生活的重担早早压在他的肩上，

但他眼神里总有一股不服输的韧劲。他们的初次相遇，并不浪漫。

戚栖为她的毕业创作——一组探讨“力量与美感”的人体摄影，

急需一名符合她心中“带着原始野性生命力”的模特。经人介绍，

她在一个破旧的游泳馆见到了刚结束训练、只穿着泳裤的周远。水珠从他湿漉漉的发梢滴落，

划过饱满的胸肌、紧实的腹肌，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打在他麦色的皮肤上，泛着健康的光泽。

他有些拘谨地站在那里，眼神清澈又带着一丝被审视的窘迫，

却恰恰符合戚栖想要的那种“被束缚的蓬勃生命力”。戚栖几乎是一眼就认定了他。

她开出高于市场价三倍的价格，条件是签约两年，在此期间，他必须随叫随到，

完全配合她的创作安排，包括可能需要的、较大尺度的拍摄。周远犹豫了很久。

那笔钱对他来说是天文数字，可以彻底改变他和他家庭的困境。

但代价是失去一部分自由和尊严，成为一个富家女艺术实验的“工具”。最终，

现实的重压让他低下了头，在那份苛刻的合同上签下了名字。交易伊始，冰冷而公事公办。

戚栖沉浸在艺术创作的热情中，她引导他，摆布他，

用镜头贪婪地捕捉他身体的每一处线条和光影。她让他穿着破旧的工装裤站在废弃的工厂里，

身上涂满油彩；让他半裸着浸泡在寒冷的溪水中，模拟挣扎与求生；甚至有一次，

她要求他蒙上双眼，被粗糙的绳索象征性地捆绑，表达一种无声的抗争。

周远起初是僵硬而羞耻的，尤其是在进行一些近乎全裸的拍摄时。但他有他的职业操守，

既然收了钱，就尽力配合。他沉默地忍受着戚栖各种近乎偏执的要求，

只在偶尔被她过于直白的目光打量时，耳根会不受控制地泛红。转变发生在一次意外。

戚栖为了捕捉日出时分的特殊光线，带周远到郊外悬崖拍摄。

周远需要在一块湿滑的巨石上做一个高难度的伸展动作。脚下打滑的瞬间，他重心不稳，

险些坠落，是戚栖下意识地扑过去死死拉住了他。两人滚倒在草丛里，

戚栖的手肘和膝盖都被碎石划破，渗出血珠。惊魂未定的周远看到她受伤，

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和……关切。他笨拙地翻找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帮她处理伤口，

动作轻柔得与他硬朗的外表格格不入。那一刻，戚栖看着他低垂的、微微颤动的睫毛，

心脏某个角落似乎被轻轻触碰了一下。从那以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微妙地变化。

拍摄间隙，会有简单的交谈。戚栖知道他训练的辛苦，知道他省下钱寄回家，

知道他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站上更大的舞台。周远也渐渐发现，

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烟火、有时甚至有些咄咄逼人的富家女，其实内心敏感脆弱，

对艺术有着近乎虔诚的热爱，只是不善于表达普通人的情感。戚栖开始不自觉地对他好。

借口拍摄需要，给他买质地精良、符合他气质的衣服；知道他营养跟不上，

总以“工作餐”为名带他去吃好的；在他奶奶生病急需用钱时，默默垫付了医药费，

却说是项目奖金。周远不是木头，他能感受到这些善意背后的温度。他看她的眼神，

从最初的疏离、戒备，逐渐变得复杂，掺杂着感激、好奇，

以及一种连他自己都尚未明晰的、悄然滋长的情愫。关系的彻底变质，

是在戚栖二十三岁生日那天。父亲为她举办了盛大的生日派对，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戚栖却觉得格外孤独，那些恭维和笑脸都隔着一层虚假的纱。她提前离场，

鬼使神差地拨通了周远的电话。周远骑着那辆破旧的摩托车，穿越半个城市来到她面前。

她喝得微醺，拉着他跑到无人的江边。夜风很大，吹乱了她的头发。她对着空旷的江面大喊，

说那些作品都不是她真正想拍的，说她讨厌那些虚伪的应酬，说她不知道自己在追寻什么。

周远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后，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肩上。在她喊得累了，

蹲下来默默流泪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然后伸出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顶，

像安抚一只受伤的小动物。戚栖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他眼中映着江边的灯火，

亮得惊人，里面盛满了她从未见过的、温柔而疼惜的光。她像是被蛊惑了，踮起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