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梦回……梦回啥来着？”
陈寻坐在青石板上，晃了晃发懵的脑袋。
他怀里抱着一柄磨得发亮的桃木剑，剑鞘上刻的“寻道”二字早己被岁月磨得模糊。
三日前的疯癫状态刚过，此刻清明的意识像久旱逢雨的种子，在混沌的脑海里破土而出。
他记得自己疯了三年。
这三年里，他是镇上人人避之不及的疯书生，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破道袍，逢人便拉着说“剑在心中，一草一木皆可斩仙”，首到三天前在溪边对着一尾游鱼“论剑”时，突然头痛欲裂，再醒来，就变回了这个清醒却茫然的陈寻。
“先生，您又在这儿坐了半日。”
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端着一碗糙米饭走过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他面前，“阿娘说，您要是还想不起来家在哪，就先在我们家住下吧。”
陈寻看着小姑娘清澈的眼睛，心里莫名一暖。
他端起碗，却没吃，目光落在了身旁的木剑上。
指尖拂过剑鞘，触感粗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温热。
他记得每次疯癫前，都会把这柄木剑磨得更光滑一些，仿佛这是他与这个世界唯一的联系。
“多谢。”
陈寻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沧桑，“但我该走了。”
他站起身，背着那柄不起眼的木剑，朝着镇外的青山走去。
背影单薄，却在夕阳下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莫名透着一股孤绝的意味。
镇口的茶馆里，几个茶客正聊得热闹。
“那疯书生又走了？”
“走了走了，怪瘆人的，每次清醒没几天就又疯了，也不知道图个啥。”
“我看啊，就是个书读傻了的呆子，还背着柄木剑，真当自己是剑仙不成？”
笑声此起彼伏，没人注意到，那道消失在山路上的背影，在转过一个山坳后，步伐骤然变得稳健。
他的眼神不再迷茫，而是锐利如剑，仿佛能劈开眼前的云雾。
陈寻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一块磨得光滑的青石，轻轻擦拭着木剑的剑身。
没有灵气波动，没有宝光流转，这确实是一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桃木剑，连镇上的孩童都能用零花钱买上一把。
但只有陈寻知道，这柄木剑里，藏着怎样的秘密。
每一次疯癫，都是一次修行。
他并非天生疯癫，而是在百年前误入一处上古剑冢，被剑冢里的“轮回剑咒”击中。
从此，每三年清醒一次，其余时间都在疯癫中以一种旁人无法理解的方式“练剑”——与风练，与雨练，与花鸟鱼虫练，将世间万物的轨迹、力道、神韵，都融入到那看似疯癫的挥剑动作中。
别人练剑是挥砍刺挑，他练剑是“悟”。
疯癫时，他的意识沉浸在剑的世界里，以一种近乎本能的方式理解“剑”的本质。
清醒时，他便将这些感悟沉淀下来，融入到这柄木剑之中。
“三百年了……”陈寻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苦涩，“这轮回剑咒，到底是修行，还是诅咒？”
他抬起头，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主峰——那里有一座修仙门派，名为“凌霄宗”。
百年前，他就是从那座宗门里走出来的，只因看不惯宗门内的尔虞我诈，才负气离开，却不想撞上了剑冢的机缘，也背上了这无尽的轮回。
“也罢，”陈寻握紧了木剑，剑鞘与掌心贴合，仿佛融为一体，“既然醒了，便去凌霄宗看看吧。
看看这百年过去，他们的剑，可还入得了眼？”
他身形一动，看似缓慢的步伐，却在瞬间掠过数丈距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山林的阴影中。
那柄木剑在他背后轻轻晃动，发出一阵几乎不可闻的嗡鸣，像是在回应主人的决意。
而在他刚刚离开的小镇上，那个送他糙米饭的小姑娘突然指着青山的方向，大声喊道：“阿爹！
你看那先生的影子！
是不是……是不是变长了好多？”
她的阿爹探头望去，只见到一片茂密的树林，哪里有什么影子。
他揉了揉女儿的头，笑道：“傻丫头，定是看花眼了。”
没人知道，一个背着木剑的疯书生，在清醒的这一刻，己经踏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剑途。
他的木剑，藏着的锋芒，将在不久的将来，让整个修仙界都为之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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