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产后被丈夫杀害

第一刀落下的时候，杨红艳没感觉到疼。她只是觉得肚子一凉，

像是一块冰贴在了刚刚缝合不久的剖腹产伤口上。然后，她看见鲜血像泼墨一样，

猛地溅在了雪白的病床上，溅在了那个嗷嗷待哺的儿子的襁褓边缘，

也溅在了丈夫龙久烈那张因为极致愤怒而扭曲变形的脸上。他手里握着的，

是医院后勤用来砍劈大块医用石膏的厚背菜刀，刀口甚至有些钝卷，

但这并不妨碍它轻易地撕裂她虚弱的身体。“败家娘们！丧门星！都是你！都是你害的！

”1龙久烈的咒骂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裹挟着浓重的、令人作呕的酒气，

喷在杨红艳的脸上。她茫然地睁大眼睛，看着这个同床共枕了二十年的男人，

看着他猩红的眼睛里毫不掩饰的憎恶和疯狂。第二刀，第三刀……疼痛感如同迟来的潮水，

瞬间淹没了她所有的感官。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酷刑，

每一刀都像是在将她本就残破的生命力，硬生生从骨肉里剜出来。她张了张嘴，

想问问为什么，想喊一声儿子的名字，想求求他停下，

但喉咙里只涌上来一股又一股腥甜的液体，堵住了她所有求生的通道。

护士小陈的尖叫声刺破了病房区的宁静：“杀人啦！救命啊！！”然后是杂乱的脚步声，

其他病房的惊呼声，以及龙久烈更加疯狂的吼叫：“我让你生！我让你花钱！

老子攒的钱全让你糟蹋光了！你去死！去死！”杨红艳的意识开始模糊，剧痛变得麻木，

身体像是破败的棉絮，在一下又一下的砍劈中无力地颤抖。她涣散的目光，

越过龙久烈挥舞着菜刀的臂膀，落在了床头那个小小的襁褓上。她的儿子，

她拼了命生下来的儿子，似乎被这巨大的动静惊吓到，停止了啼哭，

只是睁着乌溜溜的、纯净得不含一丝杂质的眼睛，茫然地“看”着这个血腥而疯狂的世界。

‘也好……’一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最后的萤火，在她即将熄灭的意识里闪了一下，

‘不用……不用在这个家里受苦了……’她想起了产房里冰冷的器械，

想起龙久烈在手术室外因为钱而犹豫不决的半小时，想起他听说生下儿子时那短暂的笑容，

想起他抱怨住院费太贵时不耐烦的嘴脸……最后，定格在刚才，他冲进病房，红着眼告诉她，

四千块钱住院费，被他弄丢了，不，是被骗了，而这一切，都怪她，

怪她这个“没用”的女人，生个孩子都这么“费钱”。原来，她四十二年的生命，

她所有的隐忍和付出，在丈夫眼里，还不如那四千块钱。第七十五刀，还是第七十六刀？

她数不清了，也没力气去数了。世界在她眼前迅速褪色，只剩下大片大片黏稠的、温暖的红。

那红色包裹着她，像是回到了母体，安全，却再无知觉。最后闯入她耳膜的，

是病房门被猛地撞开的巨响，和一声厉喝：“放下刀！警察！”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2护士小陈瘫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她的护士服上，

溅满了杨红艳的血点。几个同事扶着她，试图安抚，却同样面色惨白。民警迅速控制了现场。

龙久烈没有反抗，他被两个民警反拧着胳膊按在地上时，

嘴里还在不停地念叨：“她活该……败家娘们……都是她害的……”那把卷了刃的菜刀，

“哐当”一声掉在血泊里，发出沉闷的响声。一个年长的民警走到病床前，

探了探杨红艳的颈动脉，又看了看她被砍得面目全非、几乎肢解的身体，沉重地摇了摇头。

他脱下自己的警服外套，小心翼翼地盖在了这个刚刚成为母亲，

却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女人身上。襁褓中的婴儿，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突然爆发出一阵响亮而凄厉的啼哭。这哭声在充斥着血腥味的病房里回荡，

刺得每个人心里都一阵阵发紧。龙久烈被民警从地上拽起来，往外押送。经过走廊时，

他看到了瘫软在地、泪流满面的护士小陈，竟然冲着她吼道：“哭什么哭！都是你们医院！

黑心！骗钱！要不是你们要那么多钱，老子能去借钱吗？能被人骗吗？！”小陈猛地抬起头，

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声：“畜生！她还是个刚生完孩子的产妇啊！她是你老婆啊！

”龙久烈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脸上是混不吝的狰狞：“老婆？屁！生不出儿子没用，

生个儿子败家，更没用！”他的声音渐渐远去，但那恶毒的言语，却像冰冷的锥子，

钉在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上。小陈在同事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走到病房门口，

最后看了一眼那片狼藉的血色。她记得很清楚，就在几个小时前，杨红艳还靠着床头，

脸色苍白却带着一丝初为人母的微弱光芒，对她说：“小陈护士，等出了院，天气该凉了，

我想给我家小宝织件红毛衣，喜庆……你说，他会喜欢吗？”当时阳光从窗户斜斜地照进来，

落在杨红艳干枯却依稀能看出清秀轮廓的侧脸上，有一种近乎悲凉的温柔。而现在，

那件想象中的红毛衣，永远也不可能织成了。它的颜色，已经被病房里这76刀，

染成了绝望的血红。小陈再也忍不住，捂住脸，失声痛哭。这个贵州偏远县城的小医院，

在这个看似平常的下午，见证了一场源自愚昧、自私和冷漠的，彻头彻尾的悲剧。

而悲剧的余波，才刚刚开始扩散。3时间回溯到九个月前。杨家坳的清晨，

总是笼罩在一层薄薄的雾气里。杨红艳起了个大早，喂了猪，扫了院子，

又把一家人的早饭做好，温在锅里，这才揣着攒下的几十个鸡蛋，准备去镇上的卫生所。

她今年四十二了，身子骨不比年轻时，最近总觉得乏得很，月事也迟了快两个月。

她心里隐隐有些猜测，但又不敢深想。毕竟，自从生了两个女儿后，她的肚子就再没了动静。

大女儿已经嫁到了邻县，小女儿也在省城读技校，一年难得回来一次。丈夫龙久烈为这事，

没少给她脸色看，骂她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虽然，明明已经下了两个“蛋”。

镇卫生所的医生给她做了检查，看着化验单，推了推眼镜：“杨红艳，你怀孕了。

”杨红艳愣住了，手下意识地捂住了肚子：“怀……怀上了？”“嗯，快两个月了。

”医生看了看她蜡黄的脸色和粗糙的手，补充道，“你年纪不小了，算是高龄产妇，

得多注意营养，定期来检查。”杨红艳浑浑噩噩地走出卫生所，手里攥着那张薄薄的化验单，

像是攥着一块烧红的炭。心里五味杂陈，有难以置信的惊喜，有久违的期盼，但更多的，

是一种沉甸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压力。她知道，龙久烈想要儿子，想疯了。回到家，

龙久烈正蹲在门槛上抽烟，看着猪圈里那几头半大的猪崽发愁——今年的猪价不好。

杨红艳深吸了一口气，走过去，把化验单递到他眼前。龙久烈皱着眉接过来，

眯着眼看了半天，他认字不多，但“阳性”和“妊娠”几个字还是勉强认得。他猛地抬起头，

盯着杨红艳的肚子，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近乎贪婪的光。“怀上了？真怀上了？

”他一把扔掉烟头，站了起来。杨红艳点点头，小心翼翼地说：“医生说……年纪大了，

要小心……”“小心！肯定得小心！”龙久烈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粗糙的手掌拍了拍杨红艳的肩膀，力道却没控制好，拍得她晃了一下，“这回准是个带把的！

老子找人算过！你给我好好养着，别出岔子！”他兴奋地在院子里踱了两步，

又开始盘算：“得想办法弄点钱，到时候去县医院生！镇上的不行！对了，

明天我去找王老五，他家刚卖了牛……”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规划着，

眼里只有那个尚未出世、被他笃定是“儿子”的孩子。从头到尾，

他没有问一句杨红艳身体舒不舒服，没有留意她因为孕吐而更加憔悴的脸色，

更没有关心她挺着肚子操持家务是否吃力。杨红艳嘴边那句“最近老是腰酸得厉害”，

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她默默地走进厨房，把温着的饭菜端出来。能怀上孩子，能让丈夫高兴，

这就够了。她一直都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孕期的反应比怀女儿时大得多。她吐得厉害，

闻到一点油腥味就翻江倒海。腰像是要断掉一样，晚上常常疼得睡不着。但这些，

在龙久烈看来，都是“娇气”。“哪个女人不生孩子？就你事多！”有一次，

她因为孕吐没能及时做好晚饭，龙久烈回来发现冷锅冷灶，顿时拉下了脸，

“别以为怀了儿子就了不起！赶紧做饭，饿死老子了！”杨红艳扶着水槽，

勉强压下又一波恶心，默默地开始淘米。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龙久烈托关系，

带她去县医院做了次B超。塞给医生红包后，医生含糊地暗示了一句：“看样子，像个男孩。

”那天，龙久烈高兴得在县城的小饭馆里点了两个炒菜，还破天荒地给杨红艳夹了一筷子肉。

虽然那肉炒得又老又咸，但杨红艳吃着，心里却泛起一丝微弱的甜。或许，生下儿子后，

日子真的会不一样吧？然而，这丝甜味很快就被现实的苦涩冲淡了。

4龙久烈虽然重视她肚子里的“儿子”，却丝毫不在意她这个载体。家里的活计一样没少，

挑水、喂猪、洗衣、做饭……他觉得理所当然。有一次，她挺着七个多月的肚子去井边提水，

脚下被湿滑的青苔一滑，重重地摔倒在地。小腹传来一阵钻心的绞痛，她当时就吓白了脸，

趴在地上半天起不来。龙久烈从屋里出来看见，第一反应不是扶她，

而是皱着眉骂道：“走路不长眼睛啊！摔着我儿子跟你没完！”最后还是邻居听到动静，

帮忙把她扶了起来。腹痛持续了一晚上，龙久烈嫌天黑路远，又是“浪费钱”，

硬是拖到第二天早上，才不情不愿地用摩托车驮着她去了镇卫生所。医生检查后，

脸色很严肃：“有流产先兆！怎么才来？赶紧去县医院！不能再耽搁了！”去县医院的路上，

摩托车颠簸簸簸，每一下颠簸都让杨红艳感到一阵紧缩的疼痛。她紧紧抓着车后座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