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救赎

1

周游世界时，我遇到了被竹马故意扔进贫民窟调戏的周苒。

她说着熟悉的家乡话，求我救救她。

为了带她离开，我被打伤命门，成了只能坐轮椅的残废。

家族将我这个弃子扫地出门，是她不嫌脏不嫌累贴身照顾我。

后来，她成了人人敬畏的黑道千金，却会每晚跪下为我按摩理疗。

所有人都说，我遇见周苒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为了能与她比肩而站，我选择出国治疗。

三年过去，我回国做复查，却在医院看到她挺着孕肚，交代身边的竹马。

“这个孩子千万不能让傅珩知道，省得他心肠歹毒伤害我们的宝宝。”

出国治疗前，是她信誓旦旦的向我承诺，等我回来就结婚。

我咬牙熬过一次次痛入骨髓的复健，等来的却是她的背叛。

1

周苒的竹马赵承远忽然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苒苒，他已经耽误了你五年，你不欠他的。”

“难道他回来了，你还要继续照顾他这个残废吗？”

周苒眼角泛红，趴在赵承远的怀中哽咽自责摇头。

“对不起，可他毕竟是为救我受的伤。”

“我受够了跟一个保姆一样照顾他的日子，但没有我，他活不下去。”

她压抑着哭声，神色痛苦。

我恍惚了一瞬，原来我才是让她痛苦的根源。

我眼睁睁的看着赵承远扶着周苒走进病房。

我想上前，脚步却如被钉子一样钉在了原地。

电话响起，备注是我的宝贝。

周苒的声音和往常一样温柔，关心我的情况。

“我听医生说你能下地走路了，复健疼不疼？”

每一次复健如同骨头被打碎重组。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她耐心的安慰鼓励我。

可现在我的心里，却只剩下苦涩。

我轻轻地嗯了一声，“挺好的。”

我没有像往常一样跟她分享身边的趣事，准备挂断电话时。

她叮嘱说：“记得按时吃饭。”

我下意识地的反问，“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我回国，就嫁给我。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找借口挂了电话。

我盯着手机发了好一会的呆，抬脚朝她所在的病房走去。

隔着门，她的哭声断断续续。

“当初他就不该救我。”

“只要我死了，我就不用这么煎熬了......”

赵承远厉声道：“苒苒，是他多管闲事，要怪也该是怪他。”

“要是他直接被打死，你也不用跟着他受这么多年的罪。”

门打开，我和赵承远的目光对上。

他连忙将门关上，拽着我到一旁质问。

“你还有脸回来？”

“你就是个累赘，废物！”

“为了照顾你，苒苒白白浪费了几年的大好年华！”

“她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生活，你还有良心的话，别来打扰她！”

他放完狠话后便回了病房。

我恍惚的走到护士站。

一抹脸，手上沾满了泪水。

路过的护士频频朝我侧目。

“三号床产妇的老公可真体贴，饭菜都是她老公亲自下厨做了带过来的。”

“是啊，为了照顾好产妇，他白天黑夜的连续熬，让他请看护，他都不放心。”

听到这些话，我甚至能想象到周苒在赵承远身边幸福的模样。

我自朝笑了一声。

赵承远说的没错，我就是个累赘。

只有我离开，她才能拥有正常人的生活。

2

我恍惚的下了楼，却不知道该去哪里。

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以前和周苒一块住的小区。

有邻居认出了我，很是惊喜。

“小傅，你这是治好病回来跟周苒结婚的吧。”

我只是笑笑没有言语，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恍惚回到了跟周苒在一起的日子。

她一有空就会推着轮椅，带我四处走走。

我们一块逛公园逛商场，她的目光总会在最新款式的漂亮衣服上停留。

自从我瘫痪后，她每天要打几份工。

挣来的钱也只够我们维持基本的吃住。

忽然有一天，她高兴的告诉我，她的亲生父亲很有钱，她要去认他。

有了钱，就能给我治病了。

“傅珩，等我存够钱，就带你去国外找最好的医生治疗。”

她开始变得忙碌，我每天坐在轮椅上，盯着门口的动静。

从白天盯到黑夜。

从花开等到花落。

也没能等到她回来。

我开始变得不安，生怕她丢下我。

我不断的给她打电话，小心翼翼地询问她什么时候来看我。

等到的，是她不耐烦挂断电话的忙音。

我很自责打扰了她工作。

我什么忙也帮不上，我无力的捶打残废的身躯。

却从轮椅摔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下半身被排泄物弄脏的时候，我再也控制不住失声痛哭。

我无比厌恶自己。

我就是个彻头彻底的废物！

思绪回笼，我已站在门口，这里有我和周苒共同的回忆。

想到在医院听到周苒说的那些话，我已经有了决定。

只有我彻底消失，她才能过得幸福。

我立刻在手机上买了出国的机票。

一转身，赵承远的拳头砸在我脸上。

他怒吼，“你没听懂我的话吗？我让你滚蛋！”

“这是我和苒苒的家，你一个外人不配来这！”

我擦了下鼻血，看到他拎着大包小包的母婴用品，心里刺疼。

“我会离开，你好好照顾周苒。”

赵承远的身后，周苒扶着肚子，脸上没有半点血色。

“傅珩，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冲她一笑，将手上的对戒摘下，当着她的面扔进垃圾桶。

“从此，我们两清了。”

“祝你幸福。”

我刚迈出两步，她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愧疚恳求。

“你要抛下我吗？”

“我答应过要照顾你一辈子，你已经好了，为什么还要走。”

看到她比以前胖了些，想来就算没有我，她也过的很好。

我将她的手拿开，后退了一步保持距离。

在医院的时候，我看到她站在门口露出的衣角。

赵承远对我的警告她都听到了，可她没有出面制止。

周苒忽然捂着肚子，痛苦大叫。

“我的肚子......”

赵承远慌张抱起周苒送去医院，离开时，他恶狠狠的看了我一眼。

我看到地上的血迹，脸色大变，紧跟着追到医院。

当周苒被推进产房时，赵承远拽着我的衣领，照着我的脸给了一拳。

他再次举起拳头，眼底都是血丝。

“傅珩，你已经害苒苒一次，还要再害她一次吗！”

“你心底有怨大可以冲着我来，我拿命赔给你！”

他的眼泪滑落，声音哽咽。

“你在国外这三年，她每天都在担心你，神经衰弱到要靠吃大量的安眠药才能睡着。”

“你不心疼，我心疼！”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狠厉。

"你不心疼她，我心疼！"

“只要你彻底消失，她就不用这么痛苦了......”

3

赵承远松开我，冲我露出狰狞的笑容。

忽然抬手朝他自己的脸上揍了两拳。

我慌张要去阻止，他却顺势往身后的楼梯仰倒下去。

“傅珩，苒苒欠你的，我替她还！”

我伸出手的只抓到他的衣角，眼睁睁的看着他从头楼梯滚落。

摔得满头是血。

产房的门开了，护士推着周苒出来。

护士大喊，“家属人呢？”

此时，我正好跟着医生护士将赵承远搬在担架上，送往抢救室。

周苒看到赵承远的惨状，不顾刚生产完虚弱的身体，扑到担架旁。

“承远，谁把你弄成这样的。”

我攥紧拳头，“是我不小心......”

我话还没说完，她冲到我面前扇了我一巴掌。

她嘶哑怒吼，“我拼命挣钱送你出国治疗，不是让你来耀武扬威的！”

她的眼泪一滴滴砸落，看向我的眼底充满了怨恨。

忽然从看热闹的家属手中夺走水果刀，朝我身上刺来。

“你为什么要回来！”

“为什么不去死！”

她用尽了所有力气，锋利的刀尖刺中我的腹部。

我没有还手，任由她往我身上补刀。

直到她被护士拉开，我已没了一丝力气倒在地上。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底的恨意翻涌。

“承远要是有个万一，我定会拉你一块陪葬。”

我眼皮逐渐沉重，陷入昏迷。

再次醒来，已经在病床上躺着。

护士告诉我，我昏睡了两天，所幸受的只是外伤，没有大碍。

我询问了周苒的病房号，慢慢撑着身体下地。

刚走进，看到赵承远抱着婴孩哄着，周苒满脸幸福的笑容。

这一幕刺疼了我的眼。

赵承远开口，“苒苒，我这次是命大，留着傅珩始终是个祸害。”

“他已经疯了，我怕他会伤害我们的孩子。”

“我要起诉他，让他坐牢。”

周苒沉默了几秒后点了头，“他杀人未遂，你放心去做吧，我不会阻拦。”

“我也该自私一次了。”

我踉跄离开。

不小心撞到护士的推车，捂着腹部痛苦的倒在地上。

此时，我满脸是泪。

血淋淋的真话摆在面前。

我才明白，一直是我自欺欺人。

是啊，当年为什么不直接打死我算了。

4

我在医院住了几天。

周苒给我发了邀请函，让我参加她儿子的满月宴。

我空洞的盯着天花板，没有回复。

我收拾好仅有的两件衣服，缴费后离开医院。

准备打车时，路边忽然停下一辆面包车。

从车上下来两个壮汉，将我打晕拖拽到车上。

我醒来时，躺在脏臭的角落，几个身上发着恶臭的流浪汉好奇的盯着我。

赵承远从豪车上下来，捂着鼻子没有上前。

他打量我的眼神跟看垃圾一样厌恶。

“当年我只不过来晚了一步，你就多管闲事救了苒苒。”

“要不是你，我跟苒苒早就在一起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救人，你就待在这自生自灭吧。”

他能明目张胆的绑走我，想来也有周苒的暗许。

她儿子的生日宴，不过是个幌子。

只是为了让我降低防备心。

我被送来的时候，就被打断了双腿，手机也被没收了。

身上毫无分文。

我每日跟流浪汉抢吃食，被打得满身是伤。

赵承远往我面前丢了一个馒头。

馒头脏了，但我不嫌弃，捡起便是狼吞虎咽。

赵承远嘲讽，“你现在跟狗又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理会，面子哪有吃饱肚子重要。

这些流浪汉中有赵承远安排的人，我只能等。

等他们降低防备，我再找机会离开。

我以为周苒把我忘了的时候。

忽然有一天，周苒拎着饭盒走到我面前。

她没有嫌弃我身上的臭味。

笑着将饭盒打开，一口一口喂我吃饭。

我饿极了，夺过勺子用手大口扒饭。

她怜悯的看着我，声音哽咽。

“对不起，我不该让你等这么久。”

“可是我没办法，我已经有家庭了，我得为我孩子的安全考虑。”

“你会原谅我的对吗？”

“过几天我接你回去，我给你找工作，给你介绍女朋友......你该有自己的生活......”

我顿了下。

忙将头低下，眼泪落在碗中，我狼吞虎咽的将饭吃光。

她离开时候，给我留了些钱。

我愣愣的看着她上车离开，没有阻止，也没有难过。

忽然，四周的流浪汉冲上来疯抢，将钱瓜分。

没分到钱的人却忽然暴怒，下狠手将我痛揍。

“兄弟，我们收钱办事，你别怪我们心狠。”

我被掐着脖子，窒息感让我恐惧。

在我失去意识前，有人将我往海边拖拽。

“谁让你的命太硬了，在这待了一个月都还没死。”

“我们的雇主等不了了，只有你早点下地狱，雇主才能安心。”

他们将我扔进大海。

海水呛进气管，我猛烈咳嗽着。

身子逐渐下沉，我拼命的想要抓住活命的稻草。

可我越努力，下沉的越厉害。

直到我的力气用光，视线逐渐模糊。

和周苒相处的种种，一幕幕在我的脑海中闪现。

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一次，我真的要离开了。

以后，我不再是她的累赘，她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