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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余生短剧

番茄白墨 著

其它小说连载

小说《念余生短剧》是知名作者“番茄白墨”的作品之内容围绕主角陈玉宝彦凤莲展全文精彩片段:大纲“为救李郎离家谁料皇榜中状中状元着红帽插宫花好好新鲜哪…”“师姐、师姐…”陈玉宝双手捧着一个油纸从阁楼下急急忙忙的跑上彦凤莲赶快走到楼梯还没说出口“慢点”,小人儿已经被最后一个木梯板儿绊倒上半身搁在阁楼的地板下半身还在楼梯阶的空档可双手却紧紧的捧着手上的油纸生怕摔出来弄脏彦凤莲被这一整个人向前扑没接却拉着手腕一起摔到地“师姐”,陈...

主角:陈玉宝,彦凤莲   更新:2025-11-12 02:16: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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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呀,

好新鲜哪…”“师姐、师姐…”陈玉宝双手捧着一个油纸包,从阁楼下急急忙忙的跑上来。

彦凤莲赶快走到楼梯口,还没说出口“慢点”,小人儿已经被最后一个木梯板儿绊倒了。

上半身搁在阁楼的地板上,下半身还在楼梯阶的空档里,可双手却紧紧的捧着手上的油纸包,

生怕摔出来弄脏了。彦凤莲被这一吓,整个人向前扑去,没接住,却拉着手腕一起摔到地上。

“师姐”,陈玉宝还嘻嘻的笑着,“桂花酥”。…“侬晓得吗?梅园新进了一角儿,

响遏行云、一唱三叹,美哉、妙哉。”“是伐?侬小子怕是没见识。”“是额,我也听说过。

伊不仅唱的好,那身段,那样貌,老好看额。”一晃十年,

从乡间台子的“采茶戏”到如今大上海的“梅园”角儿。对于彦凤莲来说,

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身边的这个小人儿终于长得比自己还要高了。

“师姐…师姐…”陈玉宝嘟着嘴,如小时候一样拉着彦凤莲的水袖,

“为什么不能让我唱李兆廷?谁的彩腔能比我好。”彦凤莲把袖子从陈玉宝的手里揪出来,

“就因为你是我弟弟,现不是乡下,一大班子人都要体谅些才好。”“又不是亲弟弟”,

陈玉宝小声嘀咕了一句,再提高了分贝,“要不让我和他们来个唱段比一比。

我反正再也不想当书童了。”“不行就是不行,别赖到这儿,我还要补妆。

你也去快快换戏服。”彦凤莲摇摇头,用勾笔描着下眼线。“师姐…”陈玉宝还在撒着娇,

准备又上手拽着她的衣角。彦凤莲回瞪了一眼,陈玉宝便站在原地,没敢再向前。

戴好状元帽,起身便准备上台去。“师姐…”陈玉宝在身后又轻轻的叫了一声,

彦凤莲没有回头,嘴角却勾起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

人人夸我潘安貌,谁知纱帽罩婵娟…”…“小姐,这是刘大少爷送来的花篮,

还说想请你今天晚上小聚一下。”春红提着一个大花篮,纷红骇绿,红的是花,绿的是钞。

彦凤莲只瞄了一眼,“收起来吧。”“师姐,你不要去。”陈玉宝手上的红缨枪还没放下,

就快奔到彦凤莲的身边,一枪把春红手上的花篮挑翻。花篮在空中翻滚了两圈,

里面的鲜花和钞票稀稀落落的洒了一地。春红也因为这一惊,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小宝!

”彦凤莲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红缨枪,随手一劈,重重的打在陈玉宝的背上。

一声脆响把自己的心都跟着揪起来。“小姐…”春红急忙上前制止。“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

我们吃的这碗饭就是看官儿赏赐的,由不得他这样糟践。

”彦凤莲把手上的红缨枪扔回给了陈玉宝。陈玉宝没吭一声,红着眼眶看着彦凤莲,

转身便出了后厅。彦凤莲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坐回到凳子上,“给刘少爷说,

今晚我身体不适就不去了,改天一定再谢谢他的好意。”...入梅之后,

雨便淅沥沥的下个不停,下的人心焦,就像现在躺在床上如何翻来覆去都不能寐的彦玉莲。

“小宝回来了吗?”“没有,小姐。郑叔已经去找了。”春红把洗脸水端过来,

又忙着去把外衣给披上。“虽然这天也不太冷,可马上就到端午了,

也不知道这孩子在外面...”彦凤莲说到一半,有点哽咽,“当初我怎么能下手那么重呢。

”春红乖巧的没有答话,把漱口的花茶端到床边。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响,

已穿好了旗袍褂子的彦凤莲急急忙忙的出了内阁朝外厅赶去。

那个天天在耳边聒噪着“师姐...师姐...”的人儿,如今满脸带血的趴在厅堂里。

“凤大角儿, 今朝没睏懒觉了啦。”刘武举一脚踩在陈玉宝的身上,脸上还挂着嬉笑,

“这是你家的小总桑吗?”彦凤莲捏着手绢不觉得用力了些,但脸上还低眉翘盼的回着话,

“ 吾老萨度额,昨天夜里睏伐着。侬搿抢身体好伐? ”装作不经意间看了陈玉宝一眼,

“哦,这是侬自嘎屋里头的阿弟啊。 侬今朝这是做啥子哪。”“昨个夜里,

伊从屋顶头 啊里得下额,

手底人还以为是招了贼人哪...”刘武举完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侬格是自作自受”,

彦凤莲指着陈玉宝娇怒道,然后扭头对着刘武举桃腮带笑,“谢谢侬帮吾把阿弟送回。

”“伐要谢,吾啊欢喜额。”刘武举见彦凤莲如此给情面,收回了腿,

想上前借此摸摸彦凤莲的小手,却被一个轻转身给错过了。“葛末我送送侬”,

心里急着陈玉宝的伤,迫切的下了逐客令。“ 勿要送得个,吾自家走。明朝阿拉?

”走之前借机讨个好。“晓得了,拜哎,拜哎!”彦凤莲摆摆手帕,让春红跟着送出园子。

人个儿刚走,彦凤莲便迫不及待的扶起还趴在地上的陈玉宝,眼泪如断了线一般落下来。

“师...师姐”,陈玉宝艰难的抬起手想为她擦掉那滚落的泪珠,

可刚抬手看见自己已经被血污沾满的手,又放下了。

彦凤莲用手绢一点点擦拭着陈玉宝的脸上,“以后能乖巧一点嘛,我的事情我自己能处理的。

”“可是...”陈玉宝欲言又止。以现在的能力,自己都保护不了,还何谈能保护师姐。

到头来,还不是又给师姐添了不必要的麻烦。...端午节过后就是中秋了,

自从陈玉宝回来之后便不再上台,每日里除了读书就是习武。开始彦凤莲还有些担心,

是不是孩子受了什么刺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陈玉宝除了不再登台以外,

还是以前那个总跟在耳边聒噪的跟屁虫。“男孩志在四方,多读点书、强身健体总是好的。

”彦凤莲把莲蓉月饼的油纸皮去掉,递给陈玉宝。陈玉宝张着大嘴,就是不愿用手去接。

无奈,一整块都塞进嘴里去。“师姐...”陈玉宝只得用手接住,

嘟着嘴唇委屈的看着彦凤莲。彦凤莲嫣然一笑,美目流盼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陈玉宝定在那一刻,身体前倾吻到她的眉眼。彦凤莲受惊后脸色绯红,起身就要离席。

“师姐...我想去武昌。”呆立,转身。“师姐,你知道武昌起义嘛?

前天10月10号...”“不要说...”彦凤莲用手捂住他的嘴,“这些话说不得的。

”“师姐,为什么我们是戏子就不配受人尊重?

为什么刘武举他欺行霸市却没人能敢站出来惩戒他?”“他父亲是大老爷,我们惹不起。

”“为什么人生下来不是平等的,一定要分个三五九等?为什么他们什么都不做,

却能享受我们辛劳的一切?师姐,你觉得公平吗?”陈玉宝愤慨的站了起来,

直面他爱了十年的女人。“不要说了!”彦凤莲退后几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陈玉宝安静的坐了下来,端起酒杯和师姐桌上的轻碰,“月圆人团圆。

”...“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为了多情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中秋之后再也没见过陈玉宝,也找过几次,可都了无音讯。

“天要变了!”,彦凤莲抚抚身上的绣花绸缎旗袍,再把狐裘大衣紧了紧。春红从屋外进来,

提着一个红火的手炉递给彦凤莲,“小姐,班主来问今晚唱什么?

《文素臣》还是《宏碧缘》?”彦凤莲抱着手炉,看着镜子里依旧美艳的容颜,叹口气,

“《女驸马》。”...“铛哩铛哩铛,

铛哩铛哩铛...砰...砰...砰...”点鼓刚响起,门外就传来了几声枪响,

把园子里的人都惊一跳。彦凤莲掀起后帘一望,几个穿着黑皮的人拿着枪就进来了。

“ 亻那都别动,有逃犯窜进来了,阿拉要检查。

”“官爷、官爷...”班主自然马上迎上去,手上拿着烟就要给朝兜里揣,

“我们角儿这正要开唱呢?”黑皮黑着脸,朝门帘后望了一眼,正对上彦凤莲看过来的眼神,

立马又变成了一张猥琐的笑脸,“原来是我们凤角儿的场子,那面子自然是要给的。

我们队长可是她的票友呢。”然后扭头对着正要翻场子的其他人吩咐到,“都轻点,

别打扰了我们角儿。”彦凤莲从帘子后宛然一笑算是谢了礼,又坐回镜子前。刚拿起勾笔,

却看见镜子里映衬出另一个人的身影。长得更高了,但还是那么瘦。

“师姐...”只一句话,包了一嘴的鲜血吐了出来。彦凤莲惊慌的从凳子上跌落下来,

被一双冰冷的双手扶起。“这,这是...”不争气的眼泪又断落下来。

陈玉宝拉开身上裹着的戏服,胸口那子弹穿过的窟窿晃昏了眼,

“师姐...我...我没事儿的...”“嗯。”彦凤莲点着头,可泪水还是停不住。

陈玉宝已不顾手上更脏的血污,抚上彦凤莲已经化了戏妆的脸,替她擦去滚落的珠子,

“我想唱李兆廷。”“好。”话音刚落,抚在脸上的手就落下了。“为了多情李公子,

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喜洋洋,就等告假回故乡,见了李公子,我送他一个状元郎。

”外面的鼓点敲的更欢快了,春红进来的时候,看见彦凤莲正给地上躺着的一个人着妆。

湖蓝的对襟,雪白的水袖折起...“阿弟他睡着了,帮我扶到房里去。

”...1958年已进耆年的彦凤莲跟着台上清唱着《过界岭》,

听着那句“你们黄梅人还是演自己的土戏好,乡土气味很深,很感人,我也成了黄梅佬。”,

想起来曾经那个小小少年圆月之下的笑脸。正文第一章 凤鸣乡野民国三年,

皖南的春天来得格外早。映山红还没谢尽,山坳里的油菜花已经黄灿灿地连成了片。

晨雾尚未散尽,青石板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一个穿着补丁粗布衣的小女孩牵着个更小的男孩,沿着溪边的小路匆匆走着。“师姐,

我饿...”男孩约莫五六岁,揉着眼睛嘟囔。女孩彦凤莲不过十岁光景,

却已有了小大人的沉稳。她从怀里掏出半块烤红薯,仔细掰成两半,

将大的那块塞到男孩手里:“小宝乖,吃完这口咱们就到了。班主说了,

今天唱好了有白面馒头吃。”陈玉宝眼睛一亮,捧着红薯狼吞虎咽。他记得清楚,

上一次吃白面馒头还是过年的时候,师姐偷偷藏了半个给他。

今天的戏台搭在王家村的祠堂前,几块门板拼凑而成,虽简陋,却已是这乡间最体面的场地。

凤莲牵着小宝赶到时,班主正急得团团转。“死丫头,这时候才来!快上妆!

”班主一把拉过凤莲,往她脸上扑粉,“今天唱《女驸马》,你记牢词没有?

”凤莲乖巧点头,眼睛却瞟向戏台下方——黑压压一片人头,比往常多了不少看客。

她心里打鼓,这是她第一次担正角。小宝被安排在台侧帮着敲梆子。他个子矮,

班主特地给他垫了两块砖。孩子手小,握着梆子有些吃力,可眼睛始终盯着台上师姐的身影。

“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凤莲开腔了,嗓音清亮,带着少女特有的甜润。

她身形尚未长开,穿着过大的戏服有些晃荡,但一抬手一投足,竟已初具风范。

台下渐渐安静下来。乡人看戏,图个热闹,但这小姑娘的唱腔,

却让他们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小宝看得入了迷。在他眼里,

此时的师姐不再是那个夜里会怕黑、会偷偷哭鼻子的女孩,而是真真切切中了状元的女驸马。

他忘了敲梆子,直到班主在背后轻轻踢了他一下。戏至中场,变故突生。

几个穿着绸衫的男人摇摇晃晃挤到台前,为首的是本地乡绅刘老爷的侄子刘武举。

他不过十七八岁,却已学会了他叔父的做派,整日带着家丁在乡里横行。

“小丫头片子唱得不错!”刘武举喷着酒气,随手将几枚铜钱扔上台,“来,

给爷单独唱一段《十八摸》!”凤莲愣住了。《十八摸》是下九流的淫词艳曲,班主教过,

但严禁她唱。她站在台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唱词卡在喉咙里。

班主慌忙上前打圆场:“刘少爷,这孩子还小,不会唱那个。

我给您唱段《小寡妇上坟》如何?”“滚开!”刘武举一把推开班主,眼睛直勾勾盯着凤莲,

“爷就要她唱!”家丁们跟着起哄,台下乱作一团。凤莲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从台侧冲了出来。陈玉宝不知哪来的勇气,捡起地上的铜钱,

狠狠扔回刘武举身上:“不许欺负我师姐!”孩童的声音清脆响亮,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武举低头看着滚落脚边的铜钱,脸色由红转青。他抬脚就要往台上跨:“小杂种,

反了你了!”千钧一发之际,祠堂后突然传来敲锣声:“官兵来了!抓壮丁的来了!

”人群顿时大乱。民国初年,军阀混战,抓壮丁比土匪还可怕。刘武举也变了脸色,

他虽有权势,却也怕不讲理的兵痞子。“走!”他狠狠瞪了小宝一眼,带着家丁匆匆离去。

戏班众人长舒一口气。班主抹着汗,心有余悸:“今天多亏了...”他话未说完,

凤莲已经跳下台,一把将小宝搂在怀里。孩子这才后怕起来,浑身发抖,

却还强撑着说:“师姐不怕,我保护你。”凤莲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小宝的衣领上。

她想起三年前的那个雪夜,戏班在破庙里歇脚,听见门外有婴儿啼哭。她循声找去,

发现一个襁褓被遗弃在庙门口,孩子冻得小脸发紫。是她求班主收留了这个孩子,取名玉宝。

三年来,她省下口粮,夜里抱着他睡,教他识字唱戏。在她心里,小宝早已是至亲之人。

“傻孩子,”她摸着小宝的头,“以后不可这样冲动。”小宝却抬头,

眼睛亮晶晶的:“师姐,我长大了要当大将军,让谁都不敢欺负你!”凤莲破涕为笑,

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夕阳西下,将姐弟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不知道的是,

命运的齿轮已经开始转动。今日这场闹剧,不过是未来上海滩那些惊心动魄的序曲。

第二章 梅园新声十年光阴,如白驹过隙。民国十三年的海城,已是远东第一繁华之地。

外滩的万国建筑群巍然矗立,江上汽笛声声,西京路上电车叮当,

西装革履的绅士与旗袍婀娜的淑女并肩而行,勾勒出这个时代特有的摩登图景。

梅园戏院坐落在法租界的一条闹中取静的街上,青砖砌成的门面不算阔气,

门前却总是车水马龙。这里是上海滩最有名的戏园子之一,能在此登台的,

都是梨园行里叫得响的名角。傍晚时分,戏院后台已是忙作一团。彦凤莲端坐在镜前,

细致地勾画着眉眼。镜中的女子,早已褪去了乡野丫头的青涩,蛾眉曼睩,玉貌朱唇,

一颦一笑皆是风情。十年前那个在乡间戏台手足无措的小女孩,

如今已是上海滩炙手可热的青衣名角。“师姐!师姐!”熟悉的呼唤由远及近,

带着青年人特有的清亮。陈玉宝捧着个油纸包,三步并作两步从木楼梯跑上来。

他已是十八岁的少年,身量抽得极高,穿着竹布长衫,更显得肩宽腰窄。唯有那双眼睛,

还似儿时一般澄澈。“慢点...”凤莲话未出口,

就听见“噗通”一声——玉宝被最后一级楼梯绊倒,整个人扑在楼板上,

手里的油纸包却高高举着,半点没有松开。凤莲吓了一跳,起身去扶,

反倒被他带得一个踉跄。两人跌坐一团,面面相觑,忽然同时笑出声来。“师姐,

”玉宝嘻嘻笑着,献宝似的递上油纸包,“桂花酥,刚出炉的。”凤莲接过,打开油纸,

甜香扑鼻。她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酥脆化渣,甜而不腻,正是她最喜欢的口味。

“又乱花钱。”她嗔怪道,眼里却是藏不住的笑意。“今天发月钱嘛。”玉宝蹲在她身边,

像只讨好主人的大狗,“师姐快吃,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窗外传来报童的叫卖声和电车的叮当声,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

在姐弟二人身上投下温暖的光斑。这温馨的时刻,却被门外渐近的脚步声打断。

班主郑三爷推门而入,五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绸缎马褂,脸上堆着笑:“凤莲,妆可好了?

今儿个台下可是满座!”他的目光转到玉宝身上,笑容淡了几分:“玉宝,

你还在这儿磨蹭什么?快去换衣裳,今儿还是你演书童。”玉宝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他站起身,几乎与郑三爷平视:“班主,为什么不能让我唱李兆廷?王师兄的彩腔还不如我。

”郑三爷脸色一沉:“胡闹!你才登台几年?王师兄是园里的老人,轮得到你挑三拣四?

”“可是...”“没有可是!”郑三爷打断他,“要么演书童,要么就别演!

”眼看气氛僵住,凤莲连忙起身打圆场:“三爷别生气,小宝这就去换衣服。

”她悄悄拉了拉玉宝的衣袖,“快去。”玉宝抿着嘴,倔强地站在原地。郑三爷冷哼一声,

拂袖而去。门刚关上,玉宝就拽住了凤莲的水袖:“师姐,为什么不行?

你不是也说我的李兆廷唱得好吗?”凤莲轻轻把袖子抽回来,

继续对镜理妆:“就因为你是我弟弟。在乡下时怎么都好说,如今在梅园,

一大班子人要体谅。”“又不是亲弟弟...”玉宝小声嘀咕,音量又提高几分,

“要不让我和王师兄比一比,班子里谁唱得好,大家心里都清楚。我反正再也不想当书童了!

”凤莲从镜子里看着他年轻气盛的脸,心中轻叹。这孩子天赋极佳,嗓子清亮,身段漂亮,

学戏又快,可惜太过耿直,不懂人情世故。“不行就是不行。”她放下眉笔,语气坚决,

“别赖在这儿了,快去换戏服。”玉宝还想撒娇,伸手又要拉她衣角。凤莲回眸一瞪,

他立刻缩回手,不敢再上前。多年的相处,他深知师姐的脾气——平日里温柔可亲,

一旦板起脸,便是毫无转圜余地。凤莲戴好状元帽,起身准备上台。红袍金冠,

衬得她愈发雍容华贵。“师姐...”玉宝在身后轻轻唤了一声。凤莲没有回头,

嘴角却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她知道玉宝在看她,就像过去的千百个日子一样,

这个她一手带大的少年,目光永远追随着她。台前传来锣鼓声,戏要开场了。她深吸一口气,

掀帘而出。“我也曾赴过琼林宴,我也曾打马御街前,人人夸我潘安貌,

谁知纱帽罩婵娟...”清越的唱腔响起,台下顿时掌声雷动。陈玉宝站在幕侧,

看着台上光彩照人的师姐,一时间竟有些痴了。这一刻,她是女驸马,是状元郎,

是全场瞩目的焦点,

再不是那个会在深夜里为他缝补衣裳、会因为他生病而偷偷落泪的寻常女子。“等着吧,

师姐,”他在心中默念,“总有一天,我要与你同台,不是书童,不是配角,

而是真正与你并肩的李兆廷。”他不知道的是,命运早已为他们写好了剧本。这个夜晚,

不仅是他们艺术生涯的转折,更是一场巨大风暴的开始。第三章 花篮与红缨枪梅园的夜戏,

总是上海滩一道旖旎的风景。戏院里灯火通明,檀板轻敲,胡琴悠扬,台下座无虚席,

看客们敛声屏息,目光都胶着在台中央那抹红色的身影上。彦凤莲水袖轻抛,眼波流转,

正唱到《女驸马》中最脍炙人口的段落:“我考状元不为把名显,我考状元不为作高官,

为了多情李公子,夫妻恩爱花好月儿圆…”满堂彩声如潮水般涌起。台下前排最佳的位置上,

坐着一位特殊看客——刘武举。十年过去,当年乡间的纨绔子弟,

如今靠着叔父的关系和手腕,也在上海滩混得风生水起,

成了码头一带颇有势力的“刘大少爷”。他穿着一身簇新的藏青绸缎长衫,翘着二郎腿,

手指随着唱腔在膝盖上轻轻点着,目光却毫不掩饰地在彦凤莲身上逡巡,

带着志在必得的笑意。戏毕,掌声雷动,经久不息。彦凤莲领着戏班众人谢幕三次,

方才回到后台。后台此刻比台前更热闹。各色人等穿梭往来,道贺的、送花的、邀约的,

络绎不绝。凤莲刚在妆台前坐下,还没来得及卸下头面,春红——一个十六七岁,

眉眼伶俐的小丫头,

也是戏班里新来的跟班——就提着一个极其硕大、色彩扎眼的花篮挤了过来。“小姐,

这是刘大少爷送来的花篮,”春红压低声音,脸上带着几分怯意,

“还说…说想请您今天晚上散戏后,去‘乐悦门’小聚一下。”那花篮确实“出众”,

纷红骇绿,俗不可耐。更显眼的是,层层叠叠的鲜花底下,压着厚厚一叠绿钞,崭新挺括,

散发着油墨和权力的气息。彦凤莲只淡淡瞄了一眼,仿佛看的不是钞票,而是几片枯叶。

“收起来吧。”她语气平静,拿起卸妆的棉片,开始擦拭额角的油彩。“师姐,你不要去!

”一声带着怒意的低吼从门口传来。陈玉宝穿着一身书童的短打戏服,

手上的红缨枪还没放下,显然是刚下台就直奔这里而来。他几步冲到彦凤莲身边,看也没看,

手腕一抖,那红缨枪如同活了一般,“唰”地一下挑向春红手中的花篮。

花篮在空中翻滚了两圈,里面的鲜花和钞票稀稀落落地洒了一地,如同下了一场狼狈的雨。

春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惊叫一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煞白。“小宝!

”彦凤莲霍然起身,一把夺过他手中的红缨枪。动作快得带风,脸上是玉宝从未见过的厉色。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随手一劈,那沉实的枪杆带着破空声,重重地打在陈玉宝的背上。“啪!

”一声脆响,在嘈杂的后台也清晰可闻。这一下,打愣了所有人,也打疼了彦凤莲自己的心。

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跟着那声响狠狠一揪。陈玉宝踉跄一步,背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咬紧牙关,

硬是没吭一声。他猛地抬起头,红着眼眶,难以置信地瞪着彦凤莲,

那眼神里混杂着委屈、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小姐…”春红慌忙从地上爬起来,

想去拉彦凤莲的手臂。彦凤莲甩开春红,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地上的狼藉,

声音因极力克制而微微发颤:“我今天就要让他知道,我们吃的这碗饭,就是看官儿赏赐的!

由不得他这样糟践!”她将手中的红缨枪狠狠扔回给陈玉宝,枪杆落在青砖地上,

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陈玉宝死死盯着她,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他什么也没说,

只是那眼神,像冰锥一样刺穿了彦凤莲强装的镇定。他猛地转身,拨开围观的人群,

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后厅。那决绝的背影,让彦凤莲瞬间泄了气。她像一只被戳破的气球,

颓然坐回到凳子上,指尖冰凉。后台陷入一种尴尬的寂静,只剩下外面隐约传来的散场人声。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脸上已恢复了平素的温婉,

只是眼底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春红,”她轻声吩咐,“去给刘少爷回个话,

就说我今晚身体不适,实在不能赴约了。改天…改天一定再谢谢他的好意。”春红连忙应声,

匆匆去了。彦凤莲独自坐在镜前,看着镜中依旧明艳,却难掩倦色的脸。

妆台上的油彩香气混杂着地上残花的甜腻,让她一阵反胃。她抬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心口,

那里,因为刚才那一声脆响和玉宝离去时的眼神,正隐隐作痛。她知道那一枪打得太重了。

可她更怕,怕玉宝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性子,在这龙蛇混杂的海城,会惹来更大的祸事。

刘武举那样的人,岂是他们这些“戏子”能轻易得罪的?第四章 夜雨寻踪入了梅的上海,

雨水便淅淅沥沥地不肯停歇。雨丝缠绵,敲打着玻璃窗,也敲打着人心,搅得人莫名焦躁。

彦凤莲躺在锦缎铺就的床上,翻来覆去,如何也不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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