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在谢衍面前的,是一杯鸩酒。
“喝了它。”
冰冷的声音划过空气,带着致命的威胁。
“是你自己喝,还是我来帮你?”
他微微愣神,眸底闪过一丝犹豫,随即义无反顾的捧起酒杯,一饮而尽。
喉间迅速传来烈火焚烧般的剧痛,冰冷的玉杯从脱力的指尖滑落,哐当一声摔得粉碎。
鸩毒在体内迅速扩散。
他倒在冰冷的地砖上,视线开始模糊、旋转。
金碧辉煌的灯光此刻扭曲成一片刺人的光晕。
他费力地抬眸,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那个给他下毒的男人。
萧绝。
他依然穿着那象征着无限权利的玄黑苍金龙袍,身姿挺拔如松,眼里是万古不变的寒冰。
然而,就在谢衍意识沉沦,陷入最后的黑暗时,他清楚的捕捉到异样的一刻。
萧绝紧握成拳,指节发白的手竟在微微颤抖!
他那深不可测的眸底,翻涌着绝非伪装,撕裂开来的痛苦和挣扎。
那痛苦,好似比穿肠的毒药更加难受。
萧绝……你也会痛?
呵……意识彻底沉沦,坠入无尽的深渊。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刺骨的寒意,如同千万根钢针,狠狠扎在他的骨髓里。
浓烈的霉味混着灰尘和腐朽的气息,压的他喘不过气。
谢衍猛地睁开眼!
“我这是……”咳……咳咳!
来不及细想,剧烈的咳嗽突然不受控制的的爆发,每一次喘息都撕扯着肺腑,仿佛要把整个灵魂都咳出来。
他蜷缩着身体,像一只被丢弃在地的病猫。
单薄破旧的棉絮根本抵御不了冷宫浸入骨髓的寒冷,喉间传过一丝腥甜,他下意识的捂住嘴。
噗!
温热的血液喷溅在掌心,刺眼的猩红,在惨淡月光的映照下,更加触目惊心。
血……他愣愣的望着掌心的血液,茫然的环顾着西周。
破败的窗,少的可怜的草,堆砌杂物的墙壁……这是……冷宫!
谢衍惊呼一声。
是十年前他被诬陷谋害皇嗣,废黜太子之位,惨遭入狱,让他身不如死的梦魇的开始!
记忆如同解封的冰河,冲破了汹涌的堤坝,朝他的心口涌来,似要给他致命一击。
上一刻,是鸩毒穿喉的恐惧和萧绝痛苦的神色;下一刻,却是这地狱般的绝望和冰冷。
巨大的记忆冲击和时间错乱感让他痛苦不堪,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重生了……他竟回到了十年前,他人生最黑暗,最痛苦的起点!
这地狱……我又回来了!
寒意和虚弱疯狂的啃噬着他残存的生命力。
他挣扎着想撑起身,挪动一下几乎冻僵的身体,指尖却无意触碰到枕边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件。
是一支簪子。
样式古朴,玉质温润,却己蒙尘黯淡。
这是他被打入冷宫时,身上唯一未被搜走的、属于母后的遗物。
看着这支承载着母亲最后温情的簪子,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和刻骨的恨意再次涌上心头。
镇北侯府满门抄斩的血色,母后郁郁而终的悲凉,自己被构陷废黜的屈辱,还有……萧绝最后那杯毒酒!
“噗!”
强烈的情绪激荡之下,又是一口滚烫的鲜血喷涌而出!
殷红的血珠,如同绝望的红梅,点点溅落在蒙尘的玉簪之上。
更有一滴,不偏不倚,正落在簪头装饰的龙首浮雕之上。
嗡!
就在鲜血触及龙首浮雕的刹那!
那支沉寂多年的玉簪,竟骤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之声。
“咔哒!”
簪身侧面,一道细如发丝的缝隙无声裂开。
一枚造型奇异的指环,从中弹了出来。
指环通体呈暗沉的青铜色,造型并非寻常的圆环,而是由九条首尾相衔,形态各异的微型蟠龙盘绕而成。
好一个浑然天成的宝物。
每一片龙鳞紧密贴合,龙睛处似乎镶嵌着极其微小的黑曜石,在昏暗的光线下,散发出奇异的幽光。
九龙青铜戒!
谢衍瞳孔骤缩,心脏怦怦首跳。
母后的遗簪里,怎会藏着如此诡异之物?
未等他细想,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墙角堆积的杂物阴影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细微的声音。
“吱呀…咔咔…”紧接着,一个巴掌大小、由某种不知名暗沉木材和精妙金属构件组成的……老鼠?
从阴影中爬了出来。
它动作迅捷无声,一双用某种幽绿矿石镶嵌的“眼睛”闪烁着冰冷无机质的光,精准地爬到谢衍面前。
小小的、由精钢打造的嘴巴张开,吐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用蜡密封、散发着淡淡药香的乌黑小药丸和一张卷得极细的丝绢。
谢衍强忍疼痛,慢慢展开了那张丝绢。
只见上面用极细的墨线,勾勒出寥寥几行字,笔锋凌厉如刀。
九龙戒主,鸱吻复苏。
龟息丹一,假死脱身。
蛰伏待机,静候指令。
鸱吻,龟息丹,假死脱身?
信息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开!
一个神秘的组织,一个脱困的机会?
就在他心神剧震,试图消化这匪夷所思的一切时。
吱呀!
那机关木甲鼠完成使命,掉头便以更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钻回了墙角那堆杂物的最深处,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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