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老是学我

念念，这周末带宝宝回来吃饭吧？妈给你炖了鸡汤。电话那头，

婆婆张兰的声音一如既往，客气中透着一丝命令。我看着怀里刚满周岁的儿子，笑了。

不了，妈。我们周末有安排了。什么安排比回家还重要？你爸买了好几斤活虾……

朋友约了亲子游泳，已经付过钱了。我轻描淡写地打断她，妈，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豆豆醒了。不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这就是我从她身上学到的第一课：先发制人，不给对方留余地。1结婚两年，

我一直以为我的婆婆张兰，是个开明讲理，极有边界感的新时代老人。我怀孕时，

她从不指手画脚，只是偶尔会发来几篇“科学育儿”的公众号文章。我坐月子，她一天三顿，

准时准点地把月子餐送到门口，但从不踏进我房间一步，说要让我好好休息，不受打扰。

逢年过节，她给我们红包，我给她买礼物，她都会精准地把礼物的市场价用微信转给我，

附言：心意收到，钱自己留着花。她挂在嘴边的话就是：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

要互相尊重，保持距离。就连我老公周宇，都时常感叹：我妈这人，就是太客气了，

亲母子搞得跟同事一样。起初，我也觉得这样的婆媳关系简直是天堂。没有争吵，

没有矛盾，相敬如宾。直到儿子豆豆出生。豆豆百天的家宴上，亲戚们都围着孩子逗弄，

唯有张兰，始终站在三步之外，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就是不伸手抱一下。

我表姐打趣道：亲奶奶怎么不抱抱孙子？看这小脸蛋，多想奶奶啊。张兰扶了扶眼镜，

一本正经地说：小孩子身上细菌多，我现在呼吸道有点敏感，就不亲密接触了，

为了孩子好。一句话，让整个屋子的空气都凝固了。我抱着儿子，

感觉像抱着一个烫手山芋，脸上的笑都快僵住了。宴席结束，她递给我一个厚厚的红包，

说是给孙子的百天礼。我心里憋着一股气，回到家，点开红包，一万块。

还没等我把钱收起来，张兰的微信就到了。念念，给你和周宇转了一万五，

你们今天办酒席辛苦了，菜钱我们老两口出，不能让你们破费。紧接着，又一个转账。

这一万是给豆豆的红包，你们先替他收着。我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行行冷冰冰的数字，

突然觉得无比讽刺。这就是她所谓的边界感吗？用金钱划清一道道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

你的是你的，我的是我的。我们是亲人，但我们首先是两个独立的经济体。那天晚上，

我第一次和周宇吵架。你妈到底什么意思？她是在施舍我们吗？

还是觉得我们占了她多大便宜？我气得发抖。周宇一脸为难：我妈就那性格，

她没恶意的，她就是觉得这样……清楚。清楚？我抱着她亲孙子，她嫌细菌多不肯抱，

这也是清楚？她不是说了吗，她呼吸道敏感……周宇！我忍无可忍，

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装傻？你觉得这正常吗？周宇看我真的动了怒，

只好抱着我哄：好了好了，别气了，我妈那人就是个奇葩，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对我都这样，从小到大，我考第一名，她奖励我一百块，我帮她捶了背，

她给我十块钱辛苦费。她就是这么个人，脑子里的弦跟别人不一样。我靠在他怀里，

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原来，我不是第一个。我突然就想通了。既然改变不了她，

那我为什么不选择成为她呢？她不是喜欢边界感吗？行，我给她。给她足足的，

满到溢出来的边界感。2改变，从称呼开始。以前，我跟着周宇，甜甜地喊她妈。现在，

我改口叫阿姨。周宇第一次听到时，愣了一下，私下里拉着我问：念念，你怎么回事？

怎么叫妈阿姨了？我正在给豆豆换尿布，头也不抬地说：我思考了很久，

觉得阿姨这个称呼更符合我们之间的关系。毕竟，我和她之间，

除了因为你产生了法律上的联系，本质上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叫妈，太沉重了，

我怕她有负担。周宇把我的话学给张兰听。据说，张兰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最后评价了一句：念念这孩子，通透。我听到周宇的转述，差点笑出声。通透？好戏，

才刚刚开始。很快，张兰的生日到了。往年，我都会提前很久准备礼物，亲手织的围巾，

定制的相册，费尽心思，只为博她一笑。但结果都是，她收下礼物，然后把钱转给我。今年，

我什么都没准备。生日宴定在一家高档餐厅，我们一家三口到的时候，亲戚们基本都到齐了。

张兰穿着一身定制旗袍，妆容精致，正在和她的姐妹们谈笑风生。看到我们，

她主动迎了上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豆豆身上。哎哟，我的乖孙，今天穿得真帅。

她说着，就要伸手来抱。我抱着豆豆，不着痕迹地退后半步，躲开了她的手。阿姨，

我脸上挂着和她如出一辙的、客气而疏离的微笑，豆豆刚睡醒，有点认生，我先抱着吧。

张兰的手僵在半空中，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周围的亲戚都看着我们，气氛有些微妙。

周宇赶紧打圆场：是啊妈，这小子起床气大着呢。来，红包给我，我替您给。

他嬉皮笑脸地从张兰手里拿过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我怀里。我捏着那个红包，

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递还给张兰。阿姨，生日快乐。心意我们领了，但这钱不能收。

张兰的脸色彻底变了。念念，你这是什么意思？给孙子的，又不是给你的。我知道，

我依然微笑着，声音不大，但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我们家有个规矩，不随便收别人的钱。

周宇是您儿子，您给他，天经地义。豆豆是我儿子，他的开销，我们做父母的负责。

我们不希望孩子从小就养成不劳而获的习惯。这番话，几乎是把她以前对我说过的话，

原封不动地还了回去。张兰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她的那些姐妹们，

看我的眼神都变了。有惊讶，有探究，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兴奋。我公公周建国见状，

立刻出来和稀泥：哎呀，念念说得对，现在年轻人的教育理念就是不一样。张兰，

你也别太老古板了。来来来，都别站着了，入座，准备开饭了！一场风波，

暂时被压了下去。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婆媳之间，已是暗流汹涌。席间，

张兰一句话没说，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以往，她总爱在饭桌上，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

点评我的育儿方式。念念，辅食不能这么喂，要讲究科学配比。念念，

纸尿裤不能总穿着，对孩子皮肤不好。今天，她却像个哑巴，闷头吃饭。我反而觉得，

这顿饭吃得前所未有的舒心。3g生日宴不欢而散。回家的路上，周宇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陈念，你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你非要在我妈生日宴上让她下不来台吗？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淡淡地说：我只是在用她喜欢的方式和她相处。

她不是最讲究边界感，最讨厌人情往来吗？我成全她。那不一样！她是长辈！

长辈就可以双重标准吗？我转过头，直视着他，她可以理直气壮地拒绝我的亲近，

用钱来衡量一切，我就必须毫无怨言地接受？周宇，这个世界上没有这种道理。

她是我妈！她也是我婆婆，我一字一句地说，在我决定和她划清界限之前，

我努力了整整两年。我给她织围巾，她转我毛线钱。我给她买保健品，她转我药店钱。

我煲了汤给她送去，她连锅带汤还回来的时候，里面装满了她买的进口水果。周宇，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和这样一个人，建立起你所谓的亲情？周宇被我问得哑口无言。

他大概从未站在我的角度，去体会过那种一次次捧着真心，

却被一次次明码标价退回来的感觉。那种感觉，不是失望，是羞辱。车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到家后，周宇一言不发地进了书房。我知道，他在生我的气。但我不在乎。这场战争，

从我决定反击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依赖任何人。第二天是周一，我照常上班。下午，

我接到了周宇的电话，声音听起来很疲惫。念念，妈今天去我们公司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但语气依旧平静：她去干什么？她来给我送饭，

顺便……跟我聊了聊。周宇顿了顿，她说她昨天晚上想了一夜，觉得你说的对。

她以前的方式可能确实让你不舒服了，她以后会改。我差点笑出声。改？江山易改，

本性难移。张兰这种掌控欲深入骨髓的人，会轻易认输？我可不信。她还说什么了？

她说……她想周末过来看看豆豆，亲手给豆豆做点辅食。她保证，这次绝对不指手画脚，

就单纯地看看孩子。我看着电脑屏幕上跳动的代码，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名为“道歉”，实为“渗透”。她想用这种方式，

重新夺回她在家里的掌控权和话语权。好啊，我干脆地答应了，你跟她说，欢迎她来。

不过，我们家厨房小，她来了之后，就不用动手了，在客厅陪豆豆玩就好。

电话那头的周宇沉默了。他大概是没想到我答应得这么痛快，

也更没想到我后面还跟着这么一句。我这是把张兰最喜欢用来堵我的话，又还给了她。

念念，你非要这样吗？周宇，我再说一遍，我是在用她教我的方式，和她相处。

她以前是怎么对我的，我现在就怎么对她。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说完，

我直接挂了电话。我倒要看看，当她自己亲手建立起来的“边界”，

变成一把刺向她自己的利刃时，她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

云淡风轻地说一句：我们都是独立的个体。4g周六早上，门铃准时响起。我打开门，

张兰站在门口，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有进口的鳕鱼，有机的蔬菜，

还有一袋看起来就很贵的宝宝专用面条。她脸上堆着笑，是我从未见过的热情。念念，

我来啦。你看我买了点菜，中午给豆豆做个鳕鱼面。我侧身让她进来，

然后指了指她手里的东西。阿姨，您来就来，带这么多东西干什么？

我们家冰箱都快放不下了。说着，我拿出手机，对着那些食材拍了张照，

用识图软件扫了一下价格，然后把总金额，一分不差地转给了她。阿姨，菜钱您收一下。

我们家有规矩，不能占别人便宜。张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看着我的转账提示，

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点了收款。周宇从卧室走出来，

看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难看，但也没说什么。张兰换了鞋，径直走向厨房。我跟了过去，

倚在厨房门口。阿姨，厨房油烟大，您去客厅陪豆豆玩吧。午饭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不劳您动手。这句话，是我刚嫁过来时，每次想进厨房帮忙，她都会对我说的话。

一字不差。张兰的背影僵住了。她转过身，看着我，眼神复杂。念念，

我……我就是想给豆豆做顿饭。您的心意我领了。但是我们家的厨房，我习惯一个人用，

不喜欢别人插手。我微笑着，语气温柔但坚定，您要是实在想为豆豆做点什么，

不如去客厅，给他讲个故事吧。正好，我也学习一下，您是怎么进行早期智力开发的。

我把她以前用来标榜自己“科学育儿”的话，又扔了回去。张兰的脸色，由红转白，

又由白转青。精彩极了。她像个战败的将军，默默地脱下围裙，

走出了那个她曾经不允许我踏足的“领地”。客厅里，豆豆正在爬行垫上玩玩具。

张兰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拿起一个摇铃，在豆豆面前晃了晃。

豆豆，看，奶奶给你带了新玩具。豆豆好奇地伸出小手，去抓那个摇铃。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的时候，我走了过去，拿走了摇铃。阿姨，这个玩具的材质安全吗？

有没有经过国家3C认证？上面的涂料，是食用级别的吗？小孩子喜欢把东西放嘴里咬，

万一有毒怎么办？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张兰哑口无言。这些话，

都是当初我给豆豆买玩具时，她一条条发微信“提醒”我的。她愣愣地看着我，

仿佛第一天认识我。我……我是在商场买的，应该是安全的吧。应该？我挑了挑眉，

阿姨，养孩子可不能凭感觉。凡事都要讲科学，讲证据。这个玩具，

在没有确定它的安全性之前，我不能让豆uto豆玩。说完，我把那个崭新的摇铃，

随手扔进了旁边的杂物筐。整个上午，张兰坐立难安。她想抱孩子，

我以“孩子认生”为由拒绝。她想喂孩子吃水果，我以“水果太凉，

需要用恒温碗加热到38.5度”为由拒绝。她想带孩子去楼下晒太阳，

我以“今天紫外线指数超标，不利于婴儿皮肤”为由拒绝。她所有试图靠近孙子的行为，

都被我用她曾经教给我的那些“科学道理”，一一挡了回去。午饭时，我给她盛了一碗饭，

不多不少，刚好是她平时吃饭的量。菜也给她夹好了，荤素搭配，营养均衡。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