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市就有海,那是我曾经的家。
后来爸爸死在了海里,她因此带着我逃离了那座海滨城市。
这些年妈妈一直厌恶着大海,而我也再也没有见过那片汪洋。
关于海的记忆,早已模糊成一片遥远的蓝。
这一次,我要去看。
对不起妈妈,我没有时间哄你了。
妈妈不再给我发信息,这么多年我的世界第一次安静下来。
我乐得享受这份冷暴力。
在她以爱为名构建的牢笼里,这是唯一的喘息。
我回到了那座记忆里的海滨老家。
钥匙拧动,灰尘在阳光里纷扬。
客厅柜子上,爸爸的遗照还立在那里。
照片上的他穿着白衬衫,笑容温和。
墙壁上还挂着一幅褪色的婚纱照,妈妈穿着洁白婚纱,依偎在爸爸怀里,笑容明媚。
我拍了张照片,发给了妈妈。
几乎瞬间,她的电话就轰炸过来。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像她的愤怒一样急促。
我直接关了机。
从行李深处翻出那件偷偷买的泳衣。
薄荷色大露背,下面是两层裙摆。
镜子里的我皮肤白皙,身材姣好。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自己,露出一个由衷的笑容。
可随着我目光下移,笑容收住了。
膝盖上遍布着丑陋的疤痕。
那是我偷偷藏了几百块私房钱时,被罚跪瓦片留下的。
我不知道当时跪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的膝盖鲜血淋漓。
我走向了海边。
咸涩的海风扑面而来,蔚蓝的海面广阔无边。
我赤脚踩上微凉的沙滩,海浪涌来,漫过脚踝。
那种轻柔的触感让我浑身一颤。
我继续向深处走去,直到海水没过膝盖,遮住了我丑陋的疤痕。
水流温柔的阻力与推力,像一种无声的拥抱。
二十八年来,我第一次感到身体属于自己。
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我一直在海边坐到了日落。
看着那颗橙红色的火球一点点沉入海平线。
当最后一丝光亮被海水吞没,一个身影从我身后出现,挡住了眼前黯淡的光。
是妈妈。
她脸色煞白,胸口剧烈起伏,目光盯在我身上的泳衣上。
谁允许你穿这样的衣服!
她尖声质问,随即一巴掌狠狠扇在我脸上。
***辣的痛感在脸颊蔓延。
她以前只让我穿宽大的衬衫和长裤,竭力模糊我的性别特征。
还有你的头发!
她伸手,粗暴地扯下了我为了来海边而戴上的长假发。
我短促稀薄,像男孩一样的头发暴露在傍晚的风里。
周围零星未散的游客投来诧异和议论的目光。
我像被扒光了一样难堪。
我猛地抢回假发,攥在手里,声音都有些发抖:我讨厌你把我打扮得像假小子一样!
妈妈愣住了,似乎没料到我会反抗。
她的眼圈迅速红了,声音陡然带上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伤心。
你为什么会凶妈妈?
当初是你说爸爸死了,你来替爸爸保护妈妈的,妈妈有错吗?
我闭上眼,以为下一个巴掌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