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台的风,是淬了冰的刀。
苏灵均跪在断裂的白玉阶上,心口破了个血洞,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她素白的狐裘。
那身曾被三界艳羡的九尾狐裘,此刻像摊开的残荷,九条蓬松如雪的狐尾早己被生生扯断,断口处的血痂凝着黑紫,连风拂过都带着细碎的血肉腥气。
“为什么?”
她的声音碎在风里,气若游丝,却死死盯着眼前相拥的两人。
男人一身玄色仙袍,金纹在月色下泛着冷光,正是她倾心百年、即将拜堂的未婚夫,仙门少主墨渊。
此刻他手里还攥着那颗尚在微微搏动的心脏,那是她的纯狐心,上古灵狐一族最本源的力量所在,此刻正被他用仙力护着,要递给身边的女人。
“灵均,别怪我。”
墨渊的声音听不出歉意,只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冷漠,“你的心,若微更需要。
她是未来的仙后,不能没有这份力量。”
他身边的楚若微,穿着本该属于苏灵均的嫁衣——那是用南海鲛绡织就、缀满星辰碎光的婚服,此刻穿在楚若微身上,却像裹着一层洗不掉的肮脏。
楚若微曾是苏灵均最信任的闺蜜,同吃同住百年,她甚至把自己狐族秘术倾囊相授。
可现在,楚若微正笑盈盈地看着她,指尖轻抚过墨渊手中那颗血淋淋的心脏,语气甜腻又残忍:“姐姐,你就是太蠢了。
你以为墨渊爱的是你?
他爱的,从来都是你这身能助他突破仙尊境的灵骨啊。”
她抬手,露出腕间一串莹白的骨链,每一节骨头都泛着淡淡的灵光——那是苏灵均刚被剥离的尾骨,“你看,这灵骨多配我。
以后,我就是九尾狐族的圣女了,而你……”她俯下身,用绣着并蒂莲的鞋尖碾过苏灵均心口的伤口,笑得天真又恶毒:“你就该化作尘埃,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
剧痛让苏灵均眼前发黑,可她偏不闭眼。
她要记住这两张脸,记住墨渊转身时毫不犹豫的背影,记住楚若微抚摸骨链时满足的眼神。
还有……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诛仙台边缘那抹月白的身影。
谢玄卿,三界敬仰的清玄仙尊,执掌天规,号称无情无欲。
他就站在那里,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银色的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苏灵均笑了,血沫从嘴角涌出,笑得凄厉又绝望。
她曾在万年前的桃花林下,对这位仙尊动过一丝不该有的妄念。
如今看来,真是可笑至极。
“墨渊……楚若微……”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声音嘶哑却带着泣血的诅咒,“我苏灵均在此立誓——以残魂为引,以血骨为咒!”
“若有来世,我必啖你二人之肉,饮你二人之血!”
“我要你墨渊,亲眼看着挚爱之人背叛,尝尽我今日之痛!”
“我要你楚若微,窃取之物尽数剥离,永世被剔骨之痛折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要你们……神魂俱灭,万劫不复——!”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她的身体骤然化作漫天血雾,残碎的魂魄在血雾中发出尖锐的悲鸣,竟硬生生冲破了诛仙台的禁锢,朝着凡间的方向坠落。
墨渊皱眉挥袖,想打散那缕残魂,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戾气弹开。
楚若微脸色发白,紧紧抓住墨渊的手臂:“她……她真的会回来吗?”
墨渊冷哼一声,将那颗纯狐心塞进她手里:“不过是临死前的疯话,一个魂飞魄散的废人,还能翻起什么浪?”
而诛仙台边缘,谢玄卿望着那缕坠落的血光,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查地蜷缩了一下。
他袖中的掌心,不知何时己被指甲掐出了血痕。
月光落在他清冷的侧脸,无人看清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是悔,是痛,还是别的什么。
风还在吹,诛仙台上的血迹很快被仙力净化,仿佛从未有过一场剜心剔骨的背叛。
可那道泣血的诅咒,却像一根毒刺,悄无声息地扎进了三界轮回的缝隙里,只待某日,破土而出,掀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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