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刚把念初哄睡,自己也疲惫地躺下,身体还没焐热那床微凉的被褥,一股熟悉的阴冷就从门缝里渗了进来。
不是风。
是鬼。
她浑身僵住,连呼吸都忘了。
那个黑影,还是如上一次般,无声无息地立在了床前。月光勾勒出他修长挺拔的轮廓,飞鱼服上的云纹在黑暗中仿佛活了过来,森然游动。
顾清绝。
他来了。
苏洛的心脏重重地坠了下去。
阴魂不散的死太监,又来搞什么?
她的大脑在疯狂运转,思索着脱身之法。
男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抬手,将一个卷轴,轻轻地、甚至可以说是温柔地,扔在了她的被子上。
卷轴滚落,停在她的熊口,带着他身上那股夜的寒凉。
苏洛的视线落在上面。
她伸出手解开卷轴上系带,缓缓展开。
画上是一个面黄肌瘦的小男孩,约莫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打满补丁的旧衣,正蹲在破败的院门口,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泥人。他的眼睛很大,却没什么神采,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麻木。
画的技法很高超,将男孩的神态描摹得栩栩如生。
而在画卷的角落,用朱砂小字,清晰地标注着一个地址。
——城南,柳树巷,庚字十三号。
那是她这具身体,唯一的亲人,她年幼的弟弟。
她明白了。
这是警告。
狗东西,你他妈的调查我户口本是吧!连我这便宜弟弟都给你扒出来了!
她恨得咬碎了牙,面上却是一片惨白。
“画得不错吧?”
顾清绝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悠然闲适的轻松。
他缓步走到床边,弯下腰,银色的发丝垂落,掠过苏洛冰凉的脸颊。
“我的人说,你弟弟很乖,很听话。就是太瘦了,北疆的冬天,可不好过。”
他每一个字,都在提醒她,那个年幼的弟弟大概撑不过这个冬天。
她继承了这具身体,自然也继承了这具身体所有的因果。这个她素未谋面的弟弟,就是她的软肋。
“你……”
“想怎么样?”
顾清绝笑了。
那笑声很轻,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不想怎么样。”
他伸出手,那只骨节分明却早已习惯杀人的手,这一次没有去探她的衣襟。而是慢条斯理地,从腰间的皮囊里,取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匕首。
是一条极细的,用纯银打造的链子。
链子上,坠着几颗小小的银铃,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
“只是想教你一个道理。”
顾清绝的眼神,依旧是那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只是多了一种毫不掩饰的心思。
他看着她,像在看一件即将被拆封的礼物。
“教会你,你的主人,是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欺身而上。
没有斯扯,没有粗鲁的动作。
他只是用绝对强势的力道,压制住所有的争扎。他的手很稳,目标明确地叹入被中,握住了她纤细的角踝。
冰冷的银链,缠了上来。
“咔哒”一声轻响。
锁上了。
苏洛一颤。
那冰凉的触感,像毒蛇的牙,死死咬住了她的皮肤,那股寒意顺着角踝,一路蔓延,直冲天灵盖。
变态!死变态!老子X你大爷!
有本事冲老娘来,拿个孩子威胁算什么本事!等着,等老娘恢复了,第一个就把你这狗东西的作案工具剁下来喂狗!
她的内心在疯狂咆哮,身体却软得像一滩春泥。
顾清绝笑意更胜。
他很满意她此刻的反应。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盛满了惊恐、愤怒、和无助。这眼神,比任何言语都更能激起他的心思。
他开始检查他的所有物。
比上一次更仔细。
他像一艘破冰的船,撞开层层叠叠的阻碍。
她所有的思考都融化成随着船而漾起的涟漪。
“说。”
“说,你是谁的?”
苏洛紧咬着唇,试图躲过他的视线只盯着头顶的纱帐,泪没入发间。
不说。
一个字都不说。
“嘴还挺硬。”
顾清绝低笑一声。
吱呀声与呜咽一唱一和。
窗外的月亮,不知何时躲进了厚厚的云层里。
不知不觉间,苏洛那被禁锢在身体深处的,属于“万魔之主”的神魂,仿佛有了一丝微弱的,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无意识地散发了出去。
不是杀气,而是一种……音律。
一种无声的,直接作用于精神层面的,混乱的音律。
魔音惑心。
正沉浸在其中的顾清绝,动作猛地一滞。
一股莫名的烦躁,毫无征兆地从心底涌起。像是练功走火入魔的前兆,让他体内的内力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怎么回事?
他那张永远冰封的脸上,出现了短暂的错愕。
他以为是自己最近杀戮过重,心境不稳所致。
但这片刻的停顿,却给了苏洛一丝喘息之机。
她大口地呼吸着,像一条濒死的鱼。
顾清绝很快压下了那股烦躁。
他看着那双狐狸眼里蒙着一层水汽,绯色的唇更显艳丽。
他似乎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但他又觉得不够。
还缺点什么。
他俯下身,没有亲吻她的唇,而是张开嘴,在那片白洁的肩胛骨上,咬了下去。
“唔!”
“这是我的印记。”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沙哑。
他终于放过了她,暂时。
顾清绝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衫,又变回了那个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锦衣卫指挥使。
“记住,安分点。”
他的声音冷了下来。
“不准你和燕家的任何男人有牵扯,尤其是燕北辰。”
他顿了顿,眼神阴鸷。
“否则,你那个宝贝弟弟……”
说完,他没再看她一眼。
黑影一闪,便如鬼魅般,消失在了窗外的夜色里。
房间里,终于彻底安静下来。
苏洛低下头,看着脚踝上那圈无法挣脱的银链。小小的银铃,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刻,她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被动地求生,是没用的。
躲在燕婉的羽翼下,也是没用的。
她的底线,被一步步地击穿。
任人宰割。
任人赏玩。
黑暗中,苏洛缓缓睁开了眼。
她轻轻地,摸了摸肩胛骨上那个的印记。
顾清绝。
还有……燕家的男人们。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个堪称妖异的笑容,无声的开口。
这笔账,我记下了。
等着。
一个一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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